“寄信的地址呢?”赵子遇问:“为什么不从那里找起?”
“要是知道地址就好了,每次都是香枝姐姐托驿站的人送信来,上面根本没有写她的住址。而且,都是她单线联系我,我是联系不到她的。”烟柳收了笑意,担忧又重新覆上她的面容。
“她原本常常会写信来的,但是后来信断了。我再也收不到她的消息了。我还记得,她最后一封来信上说,她有喜了。她还说等生下孩子安顿好,就会接我进京,帮我谋一份正经差事。
随那封信一起来的,还有一笔替我赎身的银钱。可是后来,银钱被嬷嬷夺去,说是香枝姐姐孝敬她们的。我那时候年龄小,又势单力薄,未能抢回银钱,也未能拿回卖身契,只能待在那里,盼望着能进京与她再相见。然而,自那之后,她再没来过信了。”
沉默了一会,赵子遇问:“最后一封信,是什么时候寄给你的?”
“嗯……很久很久了,比一个轮回还要久,好像……好像是十三年前吧。”
烟柳掰着手指想着,又忽然长叹一口气,说:“这么算起来,她的孩子,如今都该十二三岁了吧,真是快呢。分别时,我也不过是这个年龄,可前几天我照镜子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根白头发。唉,我都不美了,若是再见,她还能认出我来吗?”
幽怨地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垂垂老者。少女的忧愁,大约便是这样吧。
回到万年县廨,他们答应了帮她寻人,她也就安分下来,保证不再出去乱跑。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似乎赵子遇老成的模样很叫人放心,烟柳抱了很大的希望,甚至专心致志地打扮起自己,精心准备着和香枝见面。一会提提裙摆,一会吊吊嗓子,一会又半倚在美人靠上点胭脂。
糙老爷们待的地方,何曾有过这样的烟尘气,羞得一向清净惯了后院小吏想看又不敢看。
下午又因为找不到凤仙花染她快要掉色的手指甲,而在那里长吁短叹了许久。烦得李怀石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七月。
秋者阴气始下,故万物收。
草木都隐隐呈现出盛极而衰的状态来,乍一看还是繁盛过头的茂盛,只是茂盛之下,衰败已经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