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如梦初醒般冷静下来。
赵子遇默默瞧着他的神色变幻,心下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陆仲安在马车上说的话,也似有若无般在耳边晃过。他说的不错,她是在赌。若是高睿放弃了温若若,那么这个人,真就谁也救不了了。
可她既然选择去赌,便也只能接受最坏的结果了。敛了敛眼睑,赵子遇不再观察他,转而看向堂下。
丑陋的疤痕,可怖的伤口,萧条得不成人样的枯黄面容,小鬼一般失了精神气的躯壳。她的身上,那些腌臜破碎的裙衫在皂吏的压按间,甚至衣不蔽体。
她不好看了。
谁还能将这个蓬头垢面、叫人掩面不愿直视的囚犯,和那个受尽追捧、千金难求一眼之缘的都知联系在一起呢?
赵子遇想起初见她的时候,那时她也曾是一个纤手羞抱琵琶,连顾盼间都会透出光亮的女子。
风光无限,在最好的年龄里,她也曾用她的艳丽牵动众人心房,倾倒京城的寸寸朝阳辉光。也曾有着深坠俗尘、却又不甘与俗物为伍的清高。
可惜这样一朵蓬勃生长的鲜艳海棠,委落红尘,竟也逃不脱摔落污泥里夙命。
深陷泥潭,最终变成堂下这个仿若马棚风的女子。
眼下,这样的她,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大概都不会甘愿付出代价去相救。又何况是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在膏粱锦绣中生长的贵公子。
或许高睿喜欢她的源头,就是她艳丽的皮囊。如今皮囊已废,再热烈的喜欢,也都将随着源头消失殆尽。
如此放弃她,倒也,无可厚非。
“温若若,你不满高睿与苏晚风成婚,心生妒恨,遂收买高睿身边的婢子娟儿,唆使她在订婚宴上杀死苏晚风。又在事后,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借机杀死娟儿。以上罪行,你可一一认了?”李怀石一拍桑木抚尺,按例询问。
温若若被这问话声震得一个激灵,终于有了点反应。可她因为伤口感染,大抵还发着高热,烧得嘴唇开裂,起了一层白皮,在有些发青的脸上,显得十分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