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叫我带你来见见皇宫是什么样子,你说那是一家很有名的糕点铺子。”不管想到多少次那个场景,高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时她一本正经地攥住他的手指,叫他低下头来,这才悄悄在他耳边说:“我想去宫里,你听说过那个地方吗?”
“宫里?”他愣了愣。
“嗯,宫里。你不知道吗?那是一家很厉害的糕点铺子。爹爹经常从那里带糕点回来,都是很漂亮的那种。有花儿,有小兔子,有树叶,很好吃的。”
他终于明白过来,她说的花儿小兔子,大概是前段时间,御膳房向各司各院提供的茶点。他在国子监,常常可以看到各色的点心,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可是对于她来说,似乎是很新鲜的东西。
怎么告诉她,所谓的糕点铺子和她想的不一样呢,这倒是给他出了个难题。他转过头,看见她一脸认真,终于还是不忍打消她的念头,将她领进了宫里。
就是在去找糕点的路上,他们路过了这个开满金丝桃的园子,他给她摘了几朵金丝桃,别在她的团髻上。正好碰到国子监的学正为年少的皇子讲学,途经此地。
他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藏起来,可是学正已经看到了,上前就问道:“这是你妹妹?”
“是……”
“我不是。”她打断他,从他胳膊下面探出脑袋来,笑眯眯地对学正说:“我啊,是他的还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让一个少年满脸通红,只需要一个纯净的笑脸。
一个人,到底要怎样去回首十多岁时所遇见的惊鸿。
那样的笑靥,明晃的微阳,闪耀在发髻间的金丝桃,好像一伸手就可以紧握的东西,再度伸出手时,竟然如同燃尽的灰烟,一触即碎。
“你小时候,当真是恣意得很,上蹿下跳又爱笑,是个相当欢脱的性子。”高远极轻地说出这句话,虽然声音缓慢,依然能够感受到话里的怅然。
缓缓转过头,他看见赵子遇垂眸站在风里,面上不知何时蒙上了淡淡的幽微神色,一贯漠然的面容上,也泛起些许柔和的恍惚。
“或许,等我们成亲了,你还可以做回当初的自己。到时候,咱们把那位学正叫上,让他也分一杯喜酒,可好?”高远情不自禁地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