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股覆灭之感,正如潮水般,急速散去。
铛!
铛!
铛!
第八息,第九息,第十息!
洪府的巨钟塔楼,响彻了时辰交割的最后三声轰鸣,而整个天幕,彻底的平静下来。
呼呼呼呼!
从东南方位吹来的风,吹的洪易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依旧抬头望天,眼底却忽而闪过一个身影,回头一看,洪玄机竟然便站在了他的身后。
“父…亲。”
洪易被突然出现的洪玄机吓了一大跳,再加上方才心神遭受冲击,一时言语支吾。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连忙行礼。
只不过在扫视之间,他亦是看到了洪玄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凝重。
“何事惊慌,弄得这般狼狈?”
今日的洪玄机穿着一套简朴的长袍,但腰间依旧束着鎏玉,彰显着配玉以自缓的意味。
他背负着双手,眼眸凝视着洪易衣裳的些许灰尘、乃至那一身淋漓大汗,却是罕见的没有责骂。
仅是问了一声,便也和洪易一般,抬头看着天际。
仿佛这个威震大乾上下的温武候,此刻也见到了难以理解的事。
“孩儿…方才天色骤暗,一时不慎跌倒…”
洪易这些时日肉身修为渐长,神思也愈发活跃,虽然被这突发的天象变幻震撼,但哪里还看不出洪玄机眼中的色彩?
他几乎已经确认,自家父亲,亦是感受到了那种覆灭一切的巨大危机。
只不过那种危机来得快,去的更快,一时间,洪易有些难以分辨。
“天象变化本就寻常,何必大惊小怪?春闱将至,书读的如何了?”
洪玄机收回望天的目光,看着洪易,语气升起了威严。
“不说拔得头筹,但中举已是十拿九稳。”
洪易眨了眨眼,他从未见过洪玄机转移话题,从小到大,几乎任何事都不被对方放在眼里。
可此时却极为罕见地将话题转移,似是不欲在这天象变化之中多言。
莫不是自家父亲,知道了些什么?
“十拿九稳?事未成,岂能夸下海口?”
洪玄机挑了挑眉,语气转而严肃。
“当尽全力!”
洪易连忙躬身,他知道洪玄机十多年前曾被当朝宰相李严甫怒骂大字不知、不明道理,于是开始深耕文道。
这么些年来,俨然成为了一名理学大家。
为人也极为古板,根本听不得什么大话。
他这段日子肉身渐进,却是有些虚飘了。
“回屋洗身,晚膳早些来。”
洪玄机哼了一声,盯着洪易又看了一会,终是摇了摇头,移步离去。
洪易也长舒一口气,大步走到屋内,关上了房门。
被父亲一番敲打,他收起了飘摇之心,但心中那股关乎方才天象变化的疑惑,依旧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