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致太赶着一头牛拉着犁,走进玉米地里,一路趟过去。只听见玉米叶子哗啦哗啦响,人和牛已没在玉米地深处。
犁铧翻开的新鲜土壤上,摆着一溜浅黄色大大小小的土豆。顺着垄沟捡拾土豆,装进袋子里,装满了再一袋袋地扛出玉米地。
天气炎热,柳晓楠扛着一袋五六十斤重的土豆走出玉米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老贾四哥牵着一骡一马路过,见柳晓楠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便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他,让他在地头替他放马,自己钻进了玉米地里。不一会儿钻出来,两只胳膊下各夹着一袋土豆,肩膀上还扛着一袋,效率是柳晓楠的三倍。
随后走出玉米地的柳致心,也是胳膊下各夹着一袋土豆。他放下土豆,擦了一把汗对柳晓楠说:“你看看你四哥,再看看你,光念书也不行,不能缺乏锻炼。”
柳晓楠想把缰绳还给四哥,四哥摆着手说:“我天生是出大力的料,晓楠天生是念书的料,不能比的。别听你爸的,有我这身力气没什么大用。”
父亲和四哥一同钻进玉米地里,柳晓楠乐得放松一下。其实,他也羡慕四哥那一膀子的力气。
四哥三十多岁了,光棍一条,敦敦实实粗壮有力,最拿手的是摔跤,绝招是兔子蹬鹰。四哥动作笨拙,腿脚不灵活,可别人休想靠近他,一旦被他抓住便会被横着摔出去。
遇到强有力的对手,四哥会抓住对方,身子往下一倒,双腿蹬上对手的肚子,双臂向后一甩,四肢用力把对手从头顶摔出几米远,半天爬不起来。
四哥有时也蔫坏。有一年四哥跟别的生产队看瓜老头要香瓜吃,看瓜老头说什么也不给,四哥想到了一个别人想不到的整治人的办法。
他把毛辣子的毒毛刮在几张报纸上,塞到瓜园边用秸秆围成的简易茅房的墙壁缝隙里。看瓜老头蹲茅房,顺手扯下那几张报纸揩屁股,结果屁股被毛辣子的毒毛蜇肿了。
看瓜老头穿不了裤子,光着身子披着破毯子,叉开两条腿走路,像只摇摇晃晃的大灰鹅。
四哥离着大老远笑够了,假装不知情过去询问,又亲自跑腿给看瓜老头买来消毒水。
四哥只相过一回亲,女方是个死了男人,拖着两个年幼孩子的年轻寡妇。
小寡妇相中四哥没有心眼憨厚朴实,自己当家,男人有力气能干活,日子会过好的;四哥觉得对方很可怜,人长得也不赖,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家里又穷,还想找什么样的?
四哥一潭死水似的粗放的心被煮沸了,他觉得自己一身的力气终于有了可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