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棚子也没有门,两根柱子中间,绷着一副用麻袋和不知道什么材料合钉起的帘子,冬风吹过,不时撩起帘角。
门里又出来两人,小心的蹲在门口,点了几张纸扔进一只瓦盆,两人又低声用那种古怪腔调诵起了经文。
听得孙铮心里一阵阵发惨,索性举起一盏马灯,远远的喊了一声:“前面有人在吗?”
那两个吓的一蹦三尺高,连滚带爬往屋里跑,片刻间,屋里冲出两人,手里平端着木杈、铁锨,警惕的望着马灯亮处。
“你是啥子人喽?来介个地方奏啥子事情?”
很不标准,但勉强能听懂的国语,能沟通就好。
“不好意思,我是路过的。车坏在路上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天亮进城找人修车。老乡,方不方便让我歇个脚?”
两个人低声交流起来,孙铮听得分明,其中一个说是有灯、有影,肯定是活人。另一人又说活人才害人云云。
最终,或许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当别人图谋的,两人无奈的撩起门帘,请孙铮进屋。
屋子里中央,摆放着一只半截铁皮桶,里面扔着些木柴、煤块之类燃着低低的火苗。几个瘦骨嶙峋的男女围坐在四周,有的半眯半醒,有的完全已经睡着。看到有人进门,只有其中几人做了点反应,其他人仍旧保持着睡眠状态。
这地方,竟连个睡觉的床铺都没有么?
很费劲的交流之后,孙铮才知道这些人的情况。原来这帮人是所谓的敛尸人,就是将乱坟岗子里的无主尸首入土为安。收入就是在那些尸首身上搜检的零碎和一些衣物。一般值钱的物品,早就被那些扔尸体的人搜走了,他们能拣的,都是人家看不上的。
这不是什么有组织的工作,所有的活路都靠这些人自发。有点类似自然界生物循环所催生的食腐链中一环。
孙铮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后背都升起一股寒意。他想过这时代底层民众会过的很苦,可没想到,会惨到这种地步!相比之下,那些尸首或许都比他们强,至少不必再活着受罪了。
这一切的,仅仅是鬼子造的孽吗?呸!
孙铮觉得很难受,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帮这些人。就算手里的马灯,都不敢送给他们。这种完全不符合身份的东西,给他们带来的,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出门转了圈,装做回车取东西,送了一袋大约有十来斤的小米,眼看着一帮人欢天喜地的在桶子上架起了个瓦罐,几乎是数着颗粒的放小米进去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