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百废待兴,饶是沉深依着澜渊从前梳理好的政务延续着,一时却也难以招架。
不甚能批改政务的瑶思而今却全身心地浸入到案牍之中,不敢有片刻倦怠。
一则那是澜渊留下的,她不肯眼瞧着天界没落。
二则是因为只要她停下来,停下来稍作休息,澜渊与她的过往,便化作强烈的苦痛与后悔撕扯着她,将她拖下深渊,鞭笞拷问着她不堪的灵魂。
她恨不能日夜俯首卷前,借此来摆脱内心无休无止地思念与折磨。
沉深做了新天帝,并没做大的改革,少微宫从前为澜渊建的宫宇,他走后,里处陈列装饰亦没动过半分,九重天所有的一切还和往常一般,与澜渊在时无二。
繁星云游仍是瑶思居住的,她遣散了少微宫多半的仙侍,留下的一半多是笔墨侍奉。
她学着澜渊的样子,整日整日的窝在南宫书房,用着他惯用的白玉细竿,有时累了,便斟一盏清茶淡抿一口。
许久未见的白泽与绾玉那二位,当此时,兀自推开了书房的木门。
那厢二人才踏进殿内,一时间心神巨震,看着瑶思憔悴瘦削的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上座的瑶思顿了顿,这二人自历劫归来也有一段时日了,许久不见来折腾,应是照顾着她眼下心境,只是今日突然前来,瑶思愣了好大一阵适才有所反应。
她搁下手中的笔,望着那千百年也不甚有变化的二人。
绾玉虽说是个风流人,待人接物亦是有自己一套灵活方法的。
她向前至瑶思身旁,嘿嘿笑了两下,正想说什么,却因指尖不甚触及瑶思的衣摆,烟云般飘逸的袖子,布料轻盈,似绡非绡,似缎非缎,薄薄一层触感温凉如雾,她不由一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
但此刻细看那衣服的料子,绾玉却突然认出来这是澜渊从前最爱的冰雾料子。
她愣了愣,余光里又去瞧瑶思,她着了身月牙色的袍子,记忆里,瑶思的衣衫向来千奇百怪,五颜六色应有尽有,却鲜少穿白色衫子,最爱月色白的还是澜渊。
她与白泽互视了一眼,二人便不言而喻哀了哀。
她是按着他的样子在活。
澜渊走时,他二人尚在凡尘,凡尘那厢两把黄土同寝一埋元神归位,首当其冲便是一股不好的遐想。
彼时,他二人得知此事,一如天界众仙神,并非是悲痛欲绝而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