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沉露有些不大满意红缇亦随着她二人,可瞧见几万年从未变过的澜渊,依旧吃她这招化骨绵掌,她心头便似抓住跟牢牢不动的藤蔓,只需顺势向上便可。
三人亦步亦趋的紧跟着瑶思逛了一日的长街,彼时,瑶思也并非贪图安逸的吃喝嫖赌。她亦是买了有关如何探监沉深的消息。
登时,沉露不过走上两三步便言语颇多的同澜渊聊起家长里短。
譬如:她前些日子亲手做了枣泥桂花糕去祭拜姑母。她从东海水晶宫下挖出颗十分罕见的紫色夜明珠。她新学了一招唤雨术。
然,澜渊大多对此一笑了之,只叹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轮稍有云头遮挡的上弦月探头探脑的趴在昏沉夜幕之中,似窥探旖旎之中即将生产的一切……
夜里,沉露依旧是不放弃的跟着澜渊,正凑着瑶思前往天牢一遭,她索性也趁此机会同澜渊来了天牢之处。
那之时,澜渊神情极为恍惚的暗淡,他瞧着沉深正大光明的瑶思揽入怀,瞧着沉深真情实意的坦露心声,瞧着沉深为瑶思带着点翠发簪……
他瞧着瑶思不畏生死来天牢探一探沉深,他瞧着瑶思从袖袍内掏出那刺眼的紫晶石,他瞧着瑶思温言软语安抚着沉深心境……
忽而,他心里一酸,总觉得有千万把尖刀刺进千疮百孔的身体,如锥心般的痛意喉咙遏制着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起来。
但他面对的是凡人瑶思与沉深,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故时人。
他心里即便有万般不似滋味也只能强忍着,以他自己的力量和眼下的身体状况,若要直面天雷劫难,怕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再之后,他瞧着瑶思去探了林府二老,尚做妥帖稳当的回了王府,他心头才松了口浊气。
转瞬,他亦踏云行至承恩殿的屋脊之上,不自觉幻了壶瑶思先前酿的桂花酒,一口清酒下肚,他额间渐现缜密汗珠,脸色苍白,表情甚是痛苦,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病痛,若不经风的样子,丝毫没了他平日里清冷温润通体如玉之姿。
天阶夜色凉如水。他一人在冷风里度过一日,一整坛的桂花酒唇齿留香,胸口还是痛的,他却笑了笑:“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神魂颠倒,哪里还记得今夕何夕。”
婆娑眼眸恍惚之中,澜渊似瞧见远处有一团黑影略过,只迷糊一眼,他便能察觉那之人周身散发的戾气,似极了初来凡尘间瑶思的那日夜里,暗袭瑶思的黑袍人。
澜渊心头一抖,竭尽全力的使自己保持清醒。
一夜里,那黑袍人似畏惧他一般,再没瞧见半点影子。
他不知道的,彼时夜里,他并非一人,红缇亦在那间小厢房的外院里,陪他吹着凡尘里刺骨清冽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