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她才不过金丹的修为,愣头青一样懵懵地跑进来,在巷子里找不到路,傻乎乎地绕,一看见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叫她过来,她便乖乖过来,我要打她,她就麻溜蹲下去,抱头蹲在墙角,小可怜一样,可却就是不跑,就那么任我欺负。”
“她把你送给她的糕点巴巴跑来送我吃,我不吃,她就满山去找鸡,当然没找见,就买了一只鸡,自己做成烧鸡来送我。”
“我还梦见我们吃饭,梦见她抱着我的剑,梦见泛舟湖上,我们打起架来,她就坐在船头,顶着一头傻乎乎的斗笠,傻乎乎看了我们半响,然后扭过头去把网子扔进水里,没事儿人一样开始专心致志捞鱼往锅里扔。”
奚辛仰起头来,目光茫茫。
“上元节那晚,我们提着灯笼回家,灯笼坏了,我们坐在廊下,屋檐细雨连绵地下,下了许多天,她就陪着我,陪我慢慢地修那盏灯……”
他的声音愈低,低得像呓语:“江无涯,你做过这样的梦吗?”
江无涯没有回答。
他只是很轻微地怔了一下,转而望着远方,静静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而平静。
“小辛。”他说:“既然是梦,便当与世事无关。”
奚辛慢慢收回视线,似笑非笑觑他一眼。
“江无涯。”
他忽然轻嗤一声,嘲弄意味不明:“所有人都说我可怕,可笑他们都看不穿,你才是那个最可怕的怪物。”
看不穿爱有多少,看不穿疼爱有多少,更看不穿欲望有多少,所能看见的,永远只有平和的风平浪静,山海般的雍容与厚重。
什么样的人,才能永远有这样的理智和决断。
这不是怪物,还有什么是怪物?
江无涯神色平和,只瞥了瞥他:“骂几句行了,再多的,你自己憋肚子里去。”
奚辛冷笑:“这就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