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暴虐的可怖的男人这样的笑。
“真有意思。”
他看见新帝捏住女人的下巴,那么低而轻柔地说:“林然,你真有意思。”
——原来她叫林然。
郭司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的基台,他的思维仿佛凝固,像一只提线木偶,再一次有意识时,他正端着碗,站在大鼎前。
牲畜的血已经流干,整座广场中央的祭盘符文都淌满了血,大鼎被浸泡在望不见底的深浓血水中,嗡嗡地震动。
往年都是如此,都是如此的,这明明该是正常的。
郭司空的手在颤抖,剧烈地颤抖,可他的面记容是呆滞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翻转碗,将最后这一碗血倒进鼎里。
“……”
林然望着那大鼎。
片刻的沉寂后——
她看着一道恢弘的血柱倏然冲向天空,像裂天的剑、像劈开天的巨斧。
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许多事,想起遇见的许多人,想起很多张脸。
她真的走过太漫长的路了。
她曾以为她一切都好、一切如初,可她其实早已经被磨平了鲜活、磨平了棱角,磨得失去了爱和恨的能力,蹑手蹑脚、迷茫辗转、失去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以为她不用力去干涉、不使劲去强求,她以为随波逐流,他们至少可以活下去。
可是小辛死在那么冷的夜。
他穿着那么艳丽的锦袍,握着那把桃花似的剑,那样似怨似哀似痛的一张脸,最后却笑得娇气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