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十五岁那年才被皇帝认领回宫里,因而给我随意排在了了第九。”常溟解释,语气平静的像是在叙说他人的故事:“也只不过是皇帝觉得我能打能杀,可以帮他打江山。又怕我没在他身边养着,偷偷溜出去当了逃兵,于是将我母亲囚禁在这宫里,结果趁着我随沈将军出征的时候……”
他目光慢慢偏转,落在院落中间一颗瘦小的梅树上面,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有了起伏,只是片刻就归于平静,他接着说道:
“逼得我母亲活活吊死在这梅花树下。”
小院里积雪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层,杂草隐约露出枯黄的枝叶,内室的门窗破损,几根窗棂在寒风中摇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荒芜杂乱,应该是废弃了很多年。看着小院落地处偏僻,只怕并不在皇宫的范围内。
只是,沈槐衣看向小院落那颗枝干弯曲,拼命承载着周身雪花,瘦弱的身体依然绽放出了几多小巧的花朵的梅树,微微眨了眨眼。
不是说皇宫里不允许出现梅树吗?
一片落败中居然盛放出了嫣红的花朵,是因为皇帝的疏忽吗?
“这里是冷宫,我母亲在皇帝心中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连人质都算不上的人。而我,是他的傀儡,哪怕到现在也一样。”常溟沉声说,神色冷淡,见沈槐衣盯着那颗小梅树看,眼神柔软了些,放轻了声音:“我母亲的尸首无人收拾,到我终于凯旋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一堆白骨。我将母亲埋在这梅树下,没想到第二日整个皇宫的梅花就竞相开放了。颜色血红,如火如荼。”
哪怕是平日里不信鬼神的常溟在那个时候都有了些微微震惊,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善良的母亲也会想要报复皇帝吗?
“所以,梅花和粉色才成了皇帝的忌讳?”沈槐衣说道,眼中的惊讶再也藏不住:“我没想到你会……”
活的居然比原主还凄惨。
常溟何止凄惨啊,被父亲放弃不认领就罢了,十五岁捡回去居然只为了他身上那股子血气。为了培育一个真正的工具人,还用小人手段逼死了他母亲。这样的人生,简直就是地狱了。
怪不得,怪不得常溟眼睛里常年灰寂,哪怕在艳阳天也不见一点光芒。沈槐衣心底一开始的恐惧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