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宗苦笑道:“难怪宋兄热心和我做亲戚,原来看中我这蠢人潜质,令妹怕不这么认为。”
宋覆涛露出满脸惊异。
宋缺讥道:“我发现自己看走眼了。”
一夜无事。
天刚放亮,杨朝宗来得甲板上,宋缺像是一夜没睡似的还坐在那里。
“曹阔江入瓮了。”宋缺语气平淡,如同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猜测坐实,忽然有种不知是喜是悲的感觉,照宋缺所言,一旦曹阔江入局,几可肯定陈孝宽卷入,原本一场江湖争雄演变成两朝国战,并最终以宁晷失利而收兵。结局虽是意料之中,但当它真实发生,感受和冲击又是另一回事。
“那我们接下来往哪里去?”
宋缺轻声道:“你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吗?”
杨朝宗坦然道:“既想又不太想。”
宋缺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容,“大局已定,一个月内韩擒豹必定撤兵。接下来都是体力活儿,杨兄可以不参与。”
杨朝宗走到他身旁坐下,“说来奇怪,结果是意料之中,可当听到仍是五味杂陈。”
宋缺淡淡道:“杨兄是实在人,并没有瞒我。所以宋某不想杨兄为难,接下来的锦上添花,杨兄大可以抽身而退,对你我都好。”
杨朝宗点头,不管怎么说,毕竟立场身份不同,别说作为雍州世子他调转刀锋,万一在锦上添花的时候碰到不该见的人,确实有口莫辩。自始至终他都没想搅入太深,只是事关重大,宋缺一直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谢谢宋兄好意,这两天对小弟来说非常快意。”
“一个时辰后,宋某将去往符离,趁还有点时间,咱们聊聊。”
“宋兄请将,小弟听着。
宋缺眼神望向晨雾蔼蔼的洨水两岸,缓缓道:“你看这妖娆景色,充满烟火气,浑然不知此处差点换了人间。对百姓来说,谁坐江山谁当皇帝都一样,他们只要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就足矣。其实我很羡慕他们。我昨晚问你舍妹如何,杨兄可以当做玩笑,自然也可以当真,只要你过得了舍妹那一关,过得了自己那一关。我不希望舍妹为了宋家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就像杨兄对令妹。可这样的世上如意毕竟可遇不可求,尤其生在你我这样的高门。数百年来,北方动荡不堪,证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可惜汉人不自力,以致百姓受戗。宋某十分感激杨兄关于四海帮的信息,仍是那句话,楼先生会和他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前晚酉时三刻,长河帮在曹阔江亲率下,倾巢而出,于符离西南三十里观音浦伏击大江盟,楼当家的率领大江盟船队避往濉水。长河帮穷追不舍,反遭大江盟痛击。掩藏于邾县、蒿县的陈孝宽大军一部于濉水两岸拦截,为横空出世的太阴水师伏击,损伤惨重。陈孝宽不得已出动南征中路军主力,再遭家父亲率的淮西、岭南步骑和水师于符离大破之。陈孝宽仅率万余人退回濉溪,坚城拒守。远在彭城的长孙安国只怕现在才幡然梦醒。韩擒豹远水救不了近火,又恐遭庾庆之衔尾追击,只得调酂县和棘壁的雍州军往援。且不说雍州兵马利不利水战,杨兄自该知道雍州领军之人是何心思?昨晚家父已率师回彭城夹击长孙安国,你说这仗还能打吗?除非韩擒豹有通天之能,闪袭并一举拿下江州,否则他只有退兵一途。所以宋某说宁晷南征已然结束,青徐和江淮百姓又有几年安稳日子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