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鲁镇两里地的一座龟驼碑前,一个蒙面的男子一直目瞩着她从远处奔驰而来,然后,看着她从面前急急掠过,
他从石碑的后面牵出坐骑,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夜色降临,月色姣好,然而却是刚刚下弦的明月。虽然夜空中的星星不多,却仍有几颗在时刻关注着雪儿策马奔驰的影子。
出来人烟稠密的乡镇,虽是官道,眼前的路程变得更加黑暗沉寂,即便是零零星星的村落,也远离官道,道旁的林木却是越加茂密黑暗,看去阴森可怖。
雪儿的心也随着下弦月的逐渐下落,而倍感寂寞惊惧。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风寒,想着风寒对她的好,想起他二人在一起时的快乐情景----忍不住就想调转马头回去。可是,她的脸颊至今还是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却是拜风寒所赐,他与那个妖女雪塔娜的种种不堪,似乎映现眼前。心想,我还没找他算这笔账,他却倒打一耙,其薄情寡义可见一斑,标准一个喜新厌旧之徒,雪儿摸着脸颊,想着今日赛马场上风寒对她的情景,一时又百感交集,伤痛欲绝,心想,我这样独自一人出来,不但惹父母担心,而且,一直都看不到他的影子出现,若在往日,尚若我雪儿有事,他可是担心挂念,跑前跑后,生怕我出什么意外,就说上次被匪徒所困,他竟舍了性命去救,可如今,却是判若两人,若非心怀二心,被那妖女迷惑,岂会这样?若没变心,明知我雪儿大受委屈,而错又在他那里,却不追来关心宽慰,赔礼道歉。即便你此时此刻,一句温存之余,米雪儿也会冰消雪融,尽释前嫌-----“
雪儿如此想着,不时回头观望,却见夜色之中传来一阵蹄声嘚嘚之音,雪儿心中一阵激动,赶紧调整心态,努力准备见面之时的措辞心机,只可惜脑子里除了意乱情迷,别无他物,不由暗暗骂上自己,薛红柳和米勒造人之时,太过注重外面,忽略内在的东西,总是一遇紧急,脑中边空空如也,真是可气。这么想着,不由伸长脖子回头张望,直到一个骑着牲口的黑影近前,不由大失所望,原来是个赶角拖煤的脚夫,引着两匹驴子到来。
那脚夫看去是个老者,看见雪儿是个大姑娘家,不由吁住牲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朝雪儿道:“闺女,这三更半夜的一人在这做啥?”
雪儿满腹委屈却是说不出口,淡淡道:“老伯你只管走自己的,别管闲事”
那脚夫提醒他:“不是老伯管什么闲事,这里可是刀客响马的窝子,他们不会把我咋样,你个姑娘家可就难说,还是趁早回走,”
雪儿没搭理脚夫,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心想,但凡他此时有这个脚夫的关心,我也心满意足,只可惜,今晚他是一定不会再来接我,若他对我绝情如斯,米雪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索性破釜沉舟,和他一样铁了心,走上个三日五日,直到精疲力竭,死到这路途之上,一了百了,哪还管他刀客响马土匪来着?若是真遇上了,米雪儿便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最后横刀自刎,让他瘪子后悔终生。雪儿如此想着,心境反倒镇静自若下来,遂拔下背上的片刀,执在手中,便打马冲向界碑岭上。
果然不出脚夫所说,雪儿的身影刚刚出现岭上,周围的草丛中便三五成群,飚出一干匪众。在月光的余晖中,手中的钢刀闪闪放光,一双双贼呜呜的眼睛贪婪地盯着雪儿,只听有人高叫:“诸位都别和我争,这女娃是我吴老大先行看见,若哪个兄弟不开眼,这界碑岭可就再没他混吃混喝的地儿啦”,话音落,却见那个自称吴老大的粗大汉子跟一只大虫般跳了出来,横刀在雪儿面前,呲着大牙咧嘴道:“小娘子,你不该夜里走这条道,遇着我兄弟,合该是你的霉运,”他亮出家伙,一口唾沫吐在刀刃上,然后用手指蘸着,抹在刀锋之上,贼兮兮看着雪儿,似乎突然发现眼前的雪儿是个美人的坯子,心中不由收起凶狠残忍的匪性,竟将大刀抗在肩上,大刺刺道:“乖乖跟爷走,做我吴大的老婆,跟我吃香的喝辣的,不然,”他故意停住不说,留个悬念,指指周围乱草草一群匪徒,然后才道:“我会把你留给他们,这些可不是个人,是群不要命只要女人的活牲口,你自己掂量”。
雪儿还没等他将话说完,遂怒骂一声,手起刀落削向吴大,幸亏吴大躲避及时,即便如此,雪儿的刀尖还是在吴大的脖颈之上划出一道口子,吴大惊呼一声,退出数丈,用手捂住伤口,大呼:“遇上硬茬子了,弟兄们给我上”
雪儿本就激愤满怀,郁郁不能泄愤,见匪众涌上,遂策动坐骑,在匪群中狂蹦乱跳,一把片刀左右翻飞,娇吒连声,竟然在片刻之间撂倒几个。这些个匪徒虽是乌合之众,也非官逼民反,却因生活困顿不堪才结伙拉帮,共谋生计,加之豫西民风彪悍,尤其是结成杆帮之后,最见不得血腥,眼见兄弟死了几个,哪还挂得住脸面?被吴大一声招呼,便抖起来血性,吴大高叫道:“兄弟们,今晚太过丢人现眼,被个女娃拾掇,今晚便是拼光,也非取她性命--”说着话,也顾不及脖子上的创口,哇呀呀挥刀扑向雪儿,雪儿此时刻也是杀得兴起,遂将父母所传的武艺发挥到淋漓尽致。浑身上下不多时刻便溅满血渍。口鼻中满满都是血腥之气。而胯下的坐骑早已经不住乱刀的猛砍乱剁,终于倒下,雪儿也自马背上落地,在匪群中左抵右挡,奋力厮杀。无奈匪徒人多势众,虽然雪儿砍翻不少,却是依然不能脱困,眼见匪众已是杀得性起,自己却渐渐体力不支,手臂之上竟被匪徒砍中,片刀失手落地,雪儿一咬牙,忍住巨疼,顺手又自一匪徒手中夺来兵器,继续拼力再战,心想,即便拼杀而死,也绝不活着落入他们手中,心念至此,便拼命与匪众相搏,没过多久,身上又被匪徒砍中,雪儿哪还顾及伤痛,娇吒连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自精神倍增,虽然手中的砍刀不算趁手,此时刻却是杀心顿起,下手毫不留情,追着吴大刀刀皆是催命招数,吴大虽然也非泛泛之辈,一个粗莽大汉竟被雪儿追得魂飞魄散,发足狂奔,口里喘着粗气,大呼连连,以为遇上女鬼。雪儿正自拼命追杀吴大,却不防被人一刀斫上右腿,便仆倒在地。众匪蜂拥而上,却胆战心惊不敢靠近,因为,雪儿很快忍痛站起,手中钢刀兀自指向众匪,吴大骂骂咧咧转回身来,气急败坏的高叫:“奶奶的,这就不是个娘们儿,还愣着干啥?给我剁了”
话音还没落地,却听一声凄厉的长啸,一个翩翩的黑影落地,一索子过去,吴大的脑袋便即开花,众匪还未醒悟过来,便被一顿缚魂锁勾魂摄魄报销过半。离恨夫人遂挟起雪儿一个旋身,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