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儒士模样的中年男人点头沉吟,“老先生走了,吾这后生小辈自当去送一送的。”
“主人,”少年仆从忍不住问道,“今日是那位先生发丧?”
“阿令,那便是当朝第一刚劲直亮的能臣,墨夷家的申公老先生也。”中年儒士说罢,又问,“墨夷家出殡的人已走了多久?”
“俺听闻得止车马一架,又有妇孺,如此,便走不甚快罢?”阿令道。
“快骑追一追,应及送先生入葬了,你们随后自来……或先回罢。”儒士便挥鞭拍打骡子赶路去了。
“是耶。”阿令和那老仆二人落在后首。
这对儿老少仆人,原是祖孙,阿令扶住了自家祖父,“阿翁,家主追去作甚?”
阿令虽略略听闻过那位墨夷先生的大名,却不懂主人为何要去替一个不甚讨喜又被弹劾罢官的大人送葬。
“咱们家主,对这位大人甚是敬仰。那老大人在世时,也曾位极人臣,又敢于犯颜上谏。咱们家主在京做了两年官,便外派了,若自投门庭,难免多受些闲话。”
“如今一回京,家主便听闻这位大人已免了职。且这老先生被罢黜没几日便气郁而死了,也是可叹。”
“既这位墨夷先生,先也是恁大的官儿,如今亡故,别处怎没半点消息。”阿令不解,“与俺满蔚家又非亲故,家主赶去送殡,人家子孙恐未必肯耶。”
“未可知。”他家阿翁摇头,“毕竟咱老家主曾言,‘甚忠勇之臣,亦不若中庸之臣。’”
“老家主向曾担忧,照咱们家主这心性,恐还是自己难受些。”老翁挽了孙子的手,“咱满家主想去扶灵,定然要些时候,咱便回下处去罢。”
祖孙二人,又转回头朝城郭方向走。
近那护城河时,阿令忽然见城边驶来一架牛车,上拉了数只硕大木桶来。
跟车的几个仆人,将那木桶逐一抬下,又把桶中浆水泼入河中,引来蝴蝶蜜蜂,苍蝇成群。
待那群人一走,左右拥出许多孩童来,皆提了桶勺,在河边舀水。
阿令上前问那些孩子,“你满舀那泔水做甚?”
“喂猪。”一个孩子道。
“便是富贵人家,有吃不完的饮食,泼瀽的浆水,都有去处,亦不至这般随意倾倒。”阿令笑言,“这是谁家,怎地将泔水倾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