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格尔部与喀尔喀部的使者、随从就住在一个小四合院中,但两部并不如何友好。因为准格尔部早年进攻过喀尔喀部,现在两部之间也出现过争夺草场的事。只不过毕竟都是蒙古人,此时总不好在大周争吵起来。
帖木儿和副使苏赫巴鲁在屋中喝着朔方的烈酒偷偷用蒙语议事,讨论着如果大周皇帝龙驭殡天,他们可以多获多少赏赐。
帖木儿又问道:“可见着了后金的代表?”
苏赫巴鲁摇头,说:“现下边城大周人防备严密,而我们正身处疑境,金世超、钱源等人也不好唬弄。到此时,我还有些后悔,万一马家人出卖我们,怎么办呢?”
帖木儿呵一声笑,说:“若是皇帝死了,大周便是知道了,此时更难发作。难不成大周想要和蒙古撕破脸去?皇帝若是死了,他们忙着争权拥立新帝,更无人来惹我们。这是汉人的习性。”
苏赫巴鲁却劝说:“王子未见过大周君臣,此时大周与上一代皇帝在位时很不同了,不可欺也!”
帖木儿却具未听进去,径自叹道:“我们蒙古人就是不团结,想当年蒙古铁骑横扫中原,建立了无比强大的帝国,如今却只能窝在漠北。只要大周朝局不稳,内乱纷争,就无暇顾及北漠,我们恰可与后金结盟,可以借兵吞掉喀尔喀部、土默特部。再后,后金兵压幽辽,我们兵压朔方,大周定不想两线作战,一定会求和,到时索要割地和岁币,我们便能渐渐强大起来,重拾祖先荣光。”
大周几十年来禀持着“公正调停人”的角色,如果哪个蒙古部落想要吞并另一个部落,而后者求助到大周,大周通常会派出使者调停。当年的功勋着著的北静王也好,后来的威镇漠北的大将军萧朗也好,也曾奉令借兵借粮给受欺压的蒙古部落抵抗别的部落的吞并。
总之,要保持蒙古的“各部友好平等”,其实这是雄才伟略的太宗皇帝的谋略,不能让蒙古走向统一。比如原察哈尔部在大周初年分裂成六个部落,之后几十年就从来没有人能重新统一。太宗认为只有分裂的蒙古才是朋友。
帖木儿说着,自己都兴奋起来,好像自己将会成为成吉思汗一样的英雄人物。苏赫巴鲁其实已经后悔,他年纪阅历摆着,觉得现在的大周朝堂能人颇多,而并没有上任皇位在位时的那种严重的夺嫡党争。可帖木儿王子总不听劝。
大汗当日收留马氏余孽也是不怀好意,他们没有机会接近大周皇帝,帖木儿王子自以为聪明想出这个损招。而马家那伙人的淬毒暗器的厉害帖木儿王子也见过,他还献上奴隶试验过,沾上一根毒针,不到半个时辰就七窍流血而死。而那种暗器的发射,很难躲过,就算躲过前头两种,最后一种口中发射的暗器却是让人防不胜防。
皇帝也确实中/毒针了,帖木儿认为汉人现在不过是强撑稳住他们,自己在内部争斗,皇帝到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苏赫巴鲁虽也认为皇帝已经死了,可是他觉得大周仍然很强大,那他见过的臣子都精明强干,而镇守朔方的西宁郡王就不易对付了。
这天夜晚,帖木儿和几个部落的使臣一起喝了酒,心情颇好,醉熏熏回到卧房,倒头就睡。
帖木儿却是被冷醒的,心底还感到奇怪,汉人的会馆中为他准备了高床软枕,十分舒适,怎么会冷。
他一惊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手脚被五花大绑着,放在一辆马里,马车此时还在行驶,里头却一点都不软。因为路上颠簸,他头、身子、四肢俱被撞得生疼。他想喊出声,却发现他叫不出来。
过不多时,一个满头花发,一脸花白络腮胡子的老都掀开车帘一看,沙哑地笑了两声,说:“帖木儿王子醒了?”
帖木儿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那老者进来,在他身上几个穴位一阵舒筋活血。之后,一下颠簸他被磕痛,不禁啊一声叫出来。
“我能说话了?”他喃喃一句蒙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