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就要过去清场,但那一声呼喝,邢岫烟也隐隐听到了,掀开车帘,说:“欧阳公子,你去看看前方发生何事了。”
欧阳磊领命策马过去,但见几个锦衣卫将一个男子打在地上,刀抵在他后背,那人不过是乞丐打扮,但仍然口中喊着冤枉。
欧阳磊下马来,走近问道:“你有何冤枉?”
这时萧侯也过来了,那人口中吞吞吐吐道:“家父……家父乃前内务府上驷院从五品主事张德海,家父冤屈,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欧阳磊是不知道这个职位,但是萧侯小时候混迹京都勋贵圈,却是清楚内务府的职务。上驷院和兵部的马匹供应不一样,是专管皇家马场的养马的,皇室在朔方边城和京郊都有马场,养的马主要供应皇家内用,比如御驾马车,皇室子弟用度等等。
欧阳磊此时虽效命于皇命,但他也不好命令锦衣卫,还是萧侯身份还在,便让锦衣卫扶起此人,不要伤害。
然后,两人去禀告邢岫烟,邢岫烟一听是原内务府上驷院主事之子,便让带过来。
萧侯去领人过来时,已经告知来的不是皇帝,而是宸贵妃。
“小人张志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那人在车外叩见。
邢岫烟说:“你因何事拦驾?”
张志眼中含泪,说:“四年前内务府整治贪污,家父身大冤屈,真正贪的逍遥法外,家父当了别人的替罪羔羊。小人一家被杀人灭口,只有小人逃脱于难,一直乞讨为生,才苟活至今。”
邢岫烟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事,但是基本的逻辑还是有的,问道:“你可有证据?”
张志道:“当年周郎中隐瞒两个皇家马场所产小马私卖,又温疫为名添加折损的马驹数目,家父都有所记录。”
邢岫烟暗想靠着这个还能发财不成?想钱想疯了吧。
邢岫烟因问道:“你可知总共出入有多少?”
张志却道:“两个马场,前后十来年,总不下两千匹马,这还不算草料上面的贪渎。但总数估计不下十万两。”
邢岫烟心中吐嘈:卧操!
她又不禁陷入深思,本朝虽承明制,但也有意以勋贵制衡文臣,全国上下符合规定的大地主勋贵,如贾府的名下一个算是小的庄子一年都有那些产出。一个内务府非营利性质的皇家马场的投入、产出要算起来,只怕还真不小。若是平常古代当官哪有不贪的,三年清知府,十万血花银,便如上皇当年是默认甄家贪腐,但是杀人灭口却是令人发指了。
徒元义的封建江山,政府的低效和漏洞,僵化的制度,农村经济的崩溃,让邢岫烟的头都抽疼。当年江南大案,他虽掌着赋税重地,等于给王朝续命,但这命能续到几时?
北宋之繁盛也终陷入危机,王安石想给王朝续命,终也不可挽回颓倾大厦;明朝张居正何等强人,照样挽不回曾经辉煌的大明王朝。封建王朝本不是明君昏君可以扭转结局的,这是这套制度的内部漏洞,更何况此时真要算起来,已经达十八世纪上半叶,是西方资本主义的黄金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