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真才实学、仁义诚信,只是装模作样,倒是更求之不得。因为装模作样分两种,一种是装的像,一种是装的不像,装不像迟早要被揪出来,燕国的大司寇云峰上将军可不是吃素的,手里还有小燕公亲手御赐的爵,先斩后奏不是说说;如果装的像了,那更好,在现有的体制下他必须继续装下去,燕国每月小考核、每季度大考核他避无可避。要是每次都能靠装的蒙混过关,那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不是装了,他是真正已经有了这种能力,一个人虚伪,但他装了一辈子仁善,你说,这个人是圣人还是恶人?如果一个人愚钝,但他装了一辈子聪明,所与人都觉得他的方法很妥当,你说这个人是智者还是愚人?纵然有天生恶人,但有道德和规则的约束,我们应该相信恶人也有成为善人的机会。”
台下的听众们本来觉得这位汉子的问题有些钻牛角尖,听台上人的回答也就图一乐,但没想到这位林小友的话却引他们进入了另一个话题的思考——什么是真正的仁善?什么是真正的才能?如何分辨真假?以及人性与道德规则之间的关系。
“林小友,儒家认为人性本善,法家以为人性本恶,听林小友之前所言,赞同了儒家的诚信为本观点,但如今看来,却又认为人性本恶,林小友到底是偏重于儒家理论多一些,还是法家理论多一些?”
林小暖扭脸看去,看先起身询问的正是刚刚说“诚信”时微微点头的疑似儒家学者。
她背手笑道:“无所谓偏重,因为我着实谁的观点都没有秉持,我认为有人天生向善有人天生向恶,但如果将‘性本善’作为我们讨论的基础,那么全天下都是善人,道德和规矩的产生无从谈起;而如果以一些人已经怀有罪恶作为讨论之必要条件,那么在这之上的进行道德讨论和规范设定才有意义。但这与性善性恶并无关系,只是观点借用。”
“那照林小友所言,莫不是辩论中可用名家观点,征战时则叹兵家绝妙?”
“自然,实用者好,能养我百姓者善,百无一用,那这样的学说即使存在,也没什么意义。”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在林小暖之前,从没有人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他们都在讨论是什么,应当是什么,然后才是如何做,但在这位台上人看来,却是要先问清为什么,能怎么做,最后才开始考虑是什么。
这简直是......一种思维方式的完全颠覆!
“敢问林小友,在你心中,学说真义是什么?”
又一人站起,言辞恳切,情绪有些激动。
高台上站姿松松垮垮、谈笑风生的少年身上隐隐生出一种气质,他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将他们固有的思维枷锁打的稀碎,似乎在无声间嘲笑他们的思考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如果用这种方式去思考学说真义,他的答案又会是什么?!
数百双眼睛紧紧盯着高台上那一人。
“我不知道你说的‘真义’是什么意思......”林小暖挠挠头。
“不过我猜,是不是对‘各家学说’这种存在的理解?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各家学派,都是在不同的角度对历史,对常理,对万事万物中隐藏的天之道进行摹画,就像一群人蒙着眼在摸一头牛,有的人摸到了牛的腿,有的人摸到了牛的角,有的人摸到了牛的尾巴,因此,他们所坚持的东西看起来会各不相同,像是儒家的‘性本善’与法家的‘性本恶’,但是,牛腿是牛、牛角是牛、牛尾也是牛,只是不全,但你不能说不是。无论有多少种学说出现,万川归海,全都会统一到一点上去,那就是天之道,学说的真义就是探索天道常理,然后试图以文字的形式表现出来。”
“那敢问林小友理解的所谓‘天之道’,究竟是什么?”
台下的人接着追问,更加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