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我,”李元俯下身子,一旁的丫鬟见状搬了一个墩子过来让其坐下。
刁明春知道师徒二人有话要说,故而挥了挥手,将其余几个人都带了出去。
“你来此,京营怎么处置?”徐光启说话声音缓慢,语调低沉,好似每出一个字都是将肺部仅有的气息在往外排出。
“左遗直给朝堂去信,让我协助其处理黄河水患,”李元在路上便想到这个理由,算是善意的谎言。
但是这个想法和韩爌,魏忠贤倒是不谋而合。
其实以徐光启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让李元过来,一方面其是京营总督,须臾不能离开京城,另一方面,徐光启不愿意因为自己让朝堂为难。
清正坦荡了一辈子,徐子先不愿意在最后时刻受人任何指摘。
“好,好啊,”徐光启拍了拍李元的手背:“老夫钻研了一辈子学问,到头来称得上有所成的也只有你和你师兄孙初阳(孙元化,字初阳)。”
“老师别这么说,等过几天,朝堂派来的御医到了,您的身体就能好起来。”
“定国,你我之辈,早已将生死之事看淡了,老夫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明白,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唯一就是想在世间留下一点有用的东西罢了,学问也罢,名声也好,有利于社稷,无愧于君上。”徐光启说这话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
李元见状急忙起身,以手为面,帮其疏通气息。
半晌之后,徐光启才缓过来。
“你师兄孙元化,老夫并不担心,他以进士出身,官途之事自有规矩和行事方法,朝堂也有友人,有援手,”徐光启艰难的睁着眼睛,他已经看不清东西,只觉得一团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但是定国,你不一样......”徐光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不适合为官。”
“你锋芒太露了,功劳太多,年纪太轻,”徐光启苦涩道:“太多人忌惮的不是你的功劳,而是你的年纪。倘若十年之后,朝堂无人能与你比肩......”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老师是说......皇上?”
“帝王家从来没有恩情可言,”徐光启轻轻拍了拍李元的手背:“韬光养晦可行,但是除非全隐,不然终究要被卷入纷争,张太岳、王介甫最终都未能全身而退,定国,你要好好想想......你的退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