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杏娘语气之中有几分钦羡之意,月魄更觉兴味,不觉话也多了起来。
“嗯,正是呢,咱们墨五爷钟爱梅花,这墨梅正是他亲手栽培而成的。花开时犹若淡墨染就、蕊黄素艳、风递幽香,真是赏心悦目呢。若是来场小雨,那更好看,细雨湿流光,那露水珠子就像饱蘸浓墨一般,晶莹有光;落在手心,玉露冰心,玲珑剔透,还有股子清香呢,可是绝妙!”
月魄绘声绘色地对自家的墨梅赞叹不绝,溢于眼角的兴奋与那一缕款款而至的梅香一样,带有一种生于斯长于斯成于斯的骄傲,只是相比于月魄的“孤芳自赏”,那一缕还不甚浓郁的梅香显得有些含蓄,也有些孤清。
“我家五爷每年都要自己除草施肥,修剪花枝。等过几日花苞开出来了,再剪几支可意的养在玉壶里,奉在案头,满室馨香,沁人心脾,都不用那香炉香盘了。更妙的是,夜里读书乏了,抬头看看这几株墨梅,顿时神清气爽,人啊一下子就精神了。”
月魄说得眉飞色舞意犹未尽,杏娘却愁眉不展,听得不甚在意,只待他话音落下,才附和似的点头道:“墨五爷倒是爱花惜花之人啊。”月魄不敢苟同地微微一笑,心道:那是你没见到他辣手摧花的时候。
“相请不如偶遇,今天娘子既然到了这儿,要不——随小的去瞧瞧?”转出“回雪清廊”的时候,月魄回身向杏娘发出了秉烛赏梅的邀请。
小缃唯恐月魄还有什么陷阱,急忙推却:“月魄小哥的盛情,我家娘子心领了。天这么黑,这梅花又这么黑,这两眼一抹黑,怕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月魄嘻嘻一笑道:“呵呵,也是。今晚天公不作美,连这月中仙子也避而不见,确实有些煞风景。”杏娘抬头望了望西边的天空,月初时分,正是一钩新月挂天边的时候,可是今天残云笼月,连一丝星光都不见,杏娘的心情也随之蒙了一层阴云。
“这么晚了花匠还在锄耘?”回雪清廊与墨梅园一墙之隔,杏娘闻着园中有动静,细听来好似有人在抡锄劳作。
“哦——”月魄略一思忖道,“那是我们的‘白净先生’在葬花呢。白日不知从哪飞来了两只不知高低的雀儿,竟把吴九爷送咱们五爷的一株红梅给啄了,这花残了倒是小事,只可惜了九爷的一片心意啊。”
杏娘和小缃面面相觑,总觉得月魄这话里有话,甚至还有一丝指桑骂槐的意味。
“那可是你和日魂小哥失职了啊,你俩司阍,岂可让这两只雀儿私闯门户呢。”小缃眨了眨眼睛,半是揶揄地说道。
月魄别有深意地嘿嘿一笑道:“天网恢恢,也难保有漏网之鱼啊。”
杏娘微觑一眼道:“鱼网鸿离,你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啊。”
“娘子说得极是。”月魄微微颔首道:“说来娘子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