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荀只道她体内寒毒又发,急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寒毒又发作了?”说着伸手便要去摸她脉口。
李汐颜摇头拒绝,又道:“我并非是良人,那日杨三卿说的不错,我就是一个下贱的娼妓。前几日里我不愿与你说起,乃是因为…”说到此处忽又闭口不言,面上再度露出犹豫挣扎之色。
此前透过旁人言语,慕荀已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并且心里也大致有了一个答案,是以此刻听到她亲口说出,也并不觉惊奇,只是在他心底里,却还是莫名生出了淡淡的失望与惋惜。
借着车厢壁上照明灯笼发出的光亮,李汐颜暗暗观察着慕荀此刻面上的神色变化,但见他露出了失惋之意后,当即冷冷笑道:“你心里肯定是极看不起我罢?嘿嘿,可这又如何?我已是将死之人,又哪里会惧怕别人看不起…咳咳…”说到激动处,又自咳喘起来。
慕荀急忙解释道:“不,不,我并没有看不起你。身陷烟花之狱,非是常人所愿,你定然是有苦衷的。”
李汐颜双眸紧盯着慕荀,追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说的又可是真心话?”
慕荀重重点头,伸手一指苍穹皓月,正色道:“我说的并非违心之言,明月可鉴我心!”
李汐颜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你所言不错,若是有得选择,谁又会甘愿在声色之地任人娱弄?”
慕荀的心里忽起怜惜之意,环抱着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一紧。
李汐颜感受着由他肢体传递过来的关怀,浅浅一笑,又道:“你既不嫌弃我,那我自然也不会对你隐瞒过往,有关我的一切我都会详详细细告诉你的。”
慕荀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汐颜抿了抿唇,接着说道:“你可知道‘螺涯阁’?”
慕荀摇头道:“我从未听说过,它…它是一个帮会么?”
李汐颜沉吟道:“唔,你并非本地人士,不知倒也不奇,那我便由‘螺涯阁’说起吧。”
她说到此处,又举目望月,心思远漂,片刻后才娓娓说道:“这‘螺涯阁’乃是贵州境内声名最响、规模最盛的烟花之地,但凡是你想看的、想玩的阁里都能满足,可这些都还不是它最为出奇之处,最让‘螺涯阁’声名远播的原因,却还在于它是贵州地界最厉害的地下情报集散地,只要是在贵州境内的信息,上至朝廷机要,下至鸡毛蒜皮,阁里的消息室里都无所不有,也无所不全。而我,则是‘螺涯阁’里‘正字’门的门主。”
慕荀惊道:“你…你竟是这‘螺涯阁’里的头目?”
李汐颜的面上却孰无得意之色,相反的却是隐隐露出了一丝恐惧与羞愧之意,轻叹一声后,又道:“我本是一个孤儿,自幼流离失所,靠吃百家饭活命,每日里受尽白眼与屈辱,真是生不如死。终于,在我八岁那年的冬天,我再也忍受不了这人间地狱,于是狠下了决心,准备一死了之。可就在我要投河的前一刻,却又被一个中年书生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