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一走之后,方罗生便给秦大夫置办了一大起田地房产,婉言请他退休养老。秦大夫也是个暴脾气,方罗生给准备的盘缠半点没收,一生气自己直接就走了,做了个游方郎中,一边行医问诊挣些碎钱糊口,一边四处打问秋剪风的下落。
前几日,秦大夫来到这个小镇,因为医术高明,收钱又少,很快引起了济风堂姚家的注意。此处名叫白羊镇,算起来离着嵩山也不过几百里路,却是名副其实的灯下黑。济风堂姚连每年都给何路通为数不小的一笔孝敬,因此虽不能说毫无忌惮,但也做得一手哄抬药价、欺行霸市的好事,可算是当地一恶。
百姓们想告状,官不理。江湖中人忌惮何路通,也不敢来插手。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不在意了,竟似慢慢习惯了这等被欺压的日子。
济风堂少堂主姚连骄横惯了,自然容不下秦大夫这等人抢了自己的生意,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假意说腿坏了,让秦大夫来此瞧病,想借此刁难一番,把他赶出去。不想竟是撞见秋剪风,色鬼变死鬼。
秋剪风一边听秦大夫的讲述,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两年不见,秦大夫的脸上又添了几分苍老,本就清癯的两颊颧骨高高凸起,不禁心中一阵酸楚。三年前那玉簪之事,她虽然不忍回忆,但也知本源于自己的侥幸、断楼的无情,和秦大夫又有什么关系?
“秦大夫,”秋剪风心里蓦然织出了一张巨大的黑色的网,语气却是更加一番小女儿的温柔,“您放心,这以后啊,我绝不会再让您漂泊无依了,我要孝敬您、伺候您,让您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不过,您要帮我一个忙。”
秦大夫半生沧桑,对这点经历倒是不以为意。秋剪风能有这份孝心,他本该感到宽慰,可是听得最后一句话,语气陡转,似乎隐晦了什么深深的怨愤,心下一沉。
他此番见秋剪风性情大变,已经隐隐猜到是和断楼有关,只是不愿意触到她的伤心事,便忍住不问,此时却忍不住道:“你这孩子,又是要做什么?上次你叫我帮忙,就是让我骗……骗那个人说,你是被杨再兴刺伤的,实际上,那是你自己弄伤的自己,还下那么重的手!到头来,不还是落得一场空吗?”
秋剪风握住秦大夫的手,近乎恳求道:“秦大夫,您一直让我叫您秦大夫,可您疼我,我一直都知道,在我心里,您也早已经是我的亲爷爷。爷爷,剪风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求您,您就答应我,好吗?”
秦大夫看着秋剪风,无奈地叹一口气,缓缓地点点头,转而道:“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秋剪风站起身,神色坚定道:“我要回华山去!”
秦大夫微微一怔,道:“回华山,你可是要受委屈的呀。”
秋剪风冷笑着站起来,脸上的女儿柔情一扫而光,扭头看见呆呆地坐在桌边的店小二,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一直偷偷瞥着秋剪风,不提防她突然和自己讲话,受宠若惊,一下子蹦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姓宋,叫……叫宋橛子。”
“这个名字不好,从此以后,你改名叫宋绝之。”秋剪风也不再看他,语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我要去华山,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