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奶奶有点儿微微的郁闷。
锦衣卫一半的人马都折在甘曹一案中,下狱的下狱,革职的革职,余下因祸得福的一群人如今总算体会到甚么叫“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了——他们各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她家高三爷年纪轻轻,本是蒙着祖荫做了个百户,混吃等死拿俸禄倒也乐得清闲,可这事儿一出,虽说是听闻要升职,却也忙得家都回不成了。
自从甘曹出了事,她家三爷就没回来过,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儿回了趟府,面还没见着呢,就说是来了客,还说是平朔王世子来了,于公于私不得不见一面。
哼,下回见着他家小六,可得好好罚她杯酒,高三奶奶愤愤想到。
只是想到这儿,不禁疑惑起来,明明是余家长女,乳名怎的唤作小六?是有个甚么说法?
任凭她在自己屋中如何想,余靖宁和万卷却是在前堂见着了高三奶奶好些日子都没见过的高邈。
那高邈听了两句,看着余靖宁和万卷险些跳起三丈高来:“哎哟我说宁哥儿,谭二郎朝上那一番话说的漂亮啊!我在御道上站着听得我都想抽刀助他,说真的,我也老早想这么说来着,奈何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说不出来啊。真的,我以后要多跟谭二郎学学。真的,他真的好厉害。”
高邈这一串儿“真的”闹得余靖宁火蹭蹭蹭往上冒,抽着眉毛喝了一句:“高三郎!”
高邈的“真的真的”戛然而止。
余靖宁这才放缓了声音,皱眉道:“我们二人如今这般着急,你好歹也识着些时务,与我二人说一番朝上是个甚么情景,谭二他究竟如何了。莫说甚么‘今后’要与谭二学学之事,我都怕……”
我都怕他没有今后了。
高邈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暗暗忏悔了一下自己的激动过度,这才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朝会上发生的事:“今日朝会,万承平万大人说不但甘曹该查,连十三港海贸之事也该重新考虑考虑。谭二郎先是给甘曹说了情,又是言及海贸不能断,更是言语中明里暗里贬斥阉党之意。紧接着田信那起子人就说他公私不分,再然后……你们就都知道了,裘厂公亲下了令要他下狱。”
高邈又思量一阵,忽而一拍大腿,高声道:“坏了!这关的不是咱们锦衣卫的诏狱,下的是东厂的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