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还有剩余,他或许可以购买一两亩的薄田,从此自耕自种,闲时打打零活,正常年岁也够一家的嚼用。
在陈直的前半生里,这些钱财一直是他单薄人生中的所有理想。
陈直的目光,难以自禁地在那两锭银子上定住了。
但下一刻,他脑海中又断续而飞快地浮现过许多场面。
被打死的洪家阿叔、盐吏们趾高气昂的嘴脸、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如今却正跪在眼前的大管事,还有这位他始终没敢细看的新城主,不动声色地问出“你觉得我想听什么?”时的平静语气。
熟悉的热潮再一次涌上陈直的胸腹之间,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拳——
既然方才已经大胆了一次,那再来一次又如何?
新来的城主,她已给自己赐下了全套的衣物!
陈直睁大了眼睛,目光炯炯道:“多谢大人的赏赐,但陈直不敢接!”
嗯,进化速度居然这么快的吗?
叶争流挑起一边的眉毛,带着审视的目光,把陈直重新打量了一遍。
比起之前顺着上级的口风说话,小伙子现在都已经会自己搭擂台了?
这出戏要是唱得不好,旁人还没什么,陈直自己可真是“不成功就成仁”了。
叶争流听他先前说话,对数字的掌控力很是精准,逻辑思维也算缜密。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万一失败,他会有什么下场。
但他仍然敢这么说,可见此人确实非同凡响,只胆色一项,就绝不一般。
叶争流含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直将目光投向面如死灰的大管事,平平静静地说道:
“管事待我们,从来都像是剥皮一般。城主离开之后,这钱必然落不到我和家人手里,我恐怕还要面对杀身之祸。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城主不要赏我银子,反倒省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