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驼队没打置之前,也算得上赊旗镇运载行的头面了,张家俩老爷这些跑脚程的人还是认得的,顿时跪的跪,磕头的磕头的,连带这家骡行的掌柜都跑出来点头哈腰赔不是。
张堂文被这一吓,精神头似乎还好些了,他扭头看了看拉他的人,却是夏老三。
“大老爷,你说这悬不悬(俚语,危险的意思)!还好俺一路跟着,要不这畜生那一脚上来可不得(土话念dai,二声)了!”
夏老三瞅着张堂文,一脸的紧张,张堂文缓了缓神,站直了身子,上前拍了拍仍在发脾气的张堂昌,“算了,算了,是我失了神,走骡行门前忘了打吆喝!”
骡行掌柜地一看张堂文没追究地意思,连忙躬身请他们进屋喝茶,张堂文此时哪有兴趣,笑着摆了摆手,推着张堂昌便走了。
南大街走到半,遥遥地已经能看到山陕会馆大拜殿的琉璃瓦了,张家两兄弟却拐向了东边,走瓷器街往东裕街去。
“这光景,瓷器行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啊!”张堂文似乎已经完全从方才的迷瞪中回复过来了,他瞅着瓷器街两旁冷冷清清的门店,不禁微微摇头,“如今北面的老毛子进货都不走古北口了,老家那边(山西)受影响不小,如今江西的好货都走江运出海,这瓷器街,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张堂昌看了看这街上清一色的烫金匾额,也不禁轻叹了一声,“其实这两年好几个大户都是面上光,人前摆谱不打杆,背地清货摸底溜,不光是这瓷器行,但凡与咱驼队有过交集的行当,日子都不好过!”
“堂昌!”
“唔?”
张堂文望着远处蹲在门店口抽旱烟袋的工人,他身旁的老瓷器各个缠好了麻绳,屯跺在一起,那麻绳都有些风化的意思了,显然已经放了许久,“这商道变了,咱们张家不能学他们干等,南来北往的买卖该停了,赊旗店,水陆码头的好光景到头了!”
张堂昌抿了抿嘴,“驼行你不是让停了么?那些贩缎子的,收丝的,走盐的,本来也就铺的不大,收了就收了!”
张堂文停下了脚步,张堂昌这话回的,跟张堂文猜的一样,各项买卖都点到了,独独没说棉花。
张堂文侧身看向张堂昌,沉吟了一下,“棉花!你到底屯了多少?”
张堂昌没有直面张堂文的眼神,他漫不经心地四下张望,瞧见夏老三仍然蹑手蹑脚地跟在他们身后,眼神看上去仍然是那么小心翼翼,应该是生怕张堂文再出什么闪失。
“你收的这憨憨还挺忠心,就是看上去迷糊些.....”
张堂文显然对张堂昌的左顾言它很不满意,若不是去南阳闹了这么一杆子事,这话老早就该摊明面儿上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