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者,天下万物之主也,臣者,忧君治世之责也,而今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放眼朝野尽是阿谀奉承之辈,乃至纲纪松弛,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悲哉,哀哉,此实非民生之幸也。蝇营狗苟岂可认,功名利禄非我愿,吾辈治学当为天下正道竭尽所能,死而后已。”
短短百字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力透纸背,铁画银钩入木三分。他搁下笔纸,仍是意犹未尽。然而思及种种往事,他终是将这份手书塞入袖内,方才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陈少轩还未起身,便听到有人在外轻轻扣门,他匆忙开门,却见楚老伯一脸忐忑不安地立在门外。
陈少轩见状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诏狱那里出什么事了?”
“不!不是!陈…陈少爷……”楚老伯低下脑袋,扭捏了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家珊儿听说您来了,想见您一面。”
陈少轩愣了:“见我?有事?”
“没,没事。”楚老伯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声音也越来越轻,“珊儿昨儿听说您来了,一早就催着我过来,求您给个机会见见她。”
“……”陈少轩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她说,她说她一定要当面谢谢您。”楚老伯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有碍,所以想约您去个清净没人的地方。那个……”
“只怕不便。”陈少轩地打断了楚老伯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令爱如今已为人妇,与我一个外男私下见面实在不妥,既然无事,见面能免则免。至于道谢,那就更不必了。”
面对陈少轩直截了当的态度,楚老伯额头上顿时沁出了一层薄汗,他一脸纠结,但仍是小声地应着:“是,您说的是。”
当楚老伯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客舍时,一辆平顶马车已经绕到了临近客舍东边的小巷里,厚厚的青呢布幔将里头遮的严严实实,身穿深蓝绢布的车夫看见楚老伯,忙下车扶他进了车厢。
车厢里端坐着一位身穿素淡米色襦裙的少妇,头上插着一只样式极简,玉质却雪白盈润的镶金玉步摇,她一见楚老伯,一双迷雾般水灵灵的美目倏地闪出异样的神采。
“他可应允?”她迫不及待地问道,黄莺一般清澈动听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