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看,床头叠着一沓崭新的衣袍,应该是他家中送来的。荀忻掀被起身,等候在门边的亲兵和药童上前来奉水、奉巾,为他束发、舆洗。
穿衣时他站立不稳,平地踉跄两步。
想起华佗往常的诊治画风,荀忻终于意识到不对,华元化给他灌的什么药?
那天所谓的“发病”是怎么弄出来的,荀忻心知肚明。顾忌到如果装病诊脉时会露馅,他选择了难以凭脉象诊断的癔症。
现在想来,还得感谢华佗没给他直接脑瓜开瓢的饶命之恩?
他越想越平静,重归于心如止水。
“行矣。”等着荀忻冠带整齐,郭嘉揽上荀忻肩膀,带着人往外走。
医馆的回廊、庭院里,头顶左右扎小髻的两名小童抬着晒药草的簸箕,收药材回屋;穿布夹裙的女郎背着竹篓,篓里素纱上铺着淡黄色的桂花;粗袍少年席地而坐,一边交谈一边捣药。
“……吴普师兄此前奉令回广陵,为陈太守诊病,弟不知耶?”
“原来如此。”另一人恍然大悟,又小声问,“陈太守患何疾病?”
两人中那位年长一些的少年欲言又止,“其实不知为妙。”
“大兄休唬我。”另一名少年偏不信邪,催促他,“快说。”
“听闻陈太守常胸中烦懑,面色赤红,食不下咽。”
走在回廊内的郭奉孝停下脚步。
“吴普师兄至广陵诣太守,诊脉过后,心中便有成算。”布袍少年说书一般,“师兄写就药方一副,熬就汤药二升。令其先服一升,一刻过后,再饮尽剩余。”
“然后如何?汤药见效否?”另一人提起了好奇心。
“自然见效。”
“只见太守掩袖欲呕,喉头滚动,吐出三升许虫。赤身蠕动,半身是生鱼脍也。”
听故事的少年似乎是联想到了画面,脸色大变,“食生鱼脍竟腹内生虫?”他扔下药杵,慌张往屋内跑,“师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