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忻按着撞到硬石上的右肩,坐起身打量一眼扑倒他的士卒,看其打扮应该是军中的弩手。心头的警惕与疑虑消去大半,荀忻问单膝跪地的杨向,“方才有流矢至?”
不然弩手不必扑他。
杨向放下另一边膝盖,额头贴在地上,“并非流矢,仆亲眼见吕布收弓……未及相救,仆当死。”
荀忻放下按着肩的手,起身扶起他,“生死之间,谁能预料?”
“生死有命,或许我命不当绝。”荀忻向那位救他的士卒躬身长揖,“谢足下救命之恩。”
“岂敢,岂敢。”宋至连忙摆摆手,想伸手去扶长官,又想起自己的手脏污不堪,忙收回手在袍角擦了擦,“仆救主,当属……”他停顿片刻,一时词穷,半晌终于想起,“当属天经地义。”
杨向此时捡回了那支羽箭,向士卒问道,“不知汝何时见此箭?”他左思右想,觉得没人能在看到箭的那一瞬间反应过来。
“仆见一将军引弓,羽箭所指正是君侯,故此冒犯。”宋至答道。
杨向点头,原来如此,如果是引弓那一刻就看到,能反应过来还在情理之中。
“请随我来。”荀忻顺手拍去衣袍上的尘土,转身入营。
宋至拽紧了袍角,忐忑地跟在荀忻身后,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长官会如何赏他?
“《左传》云,夫理,天之经也,地之义也。”玄袍长吏温声吟道,转头问他,“足下读书识字?”
“仆幼时曾为人家仆,有幸识字。”宋至小心翼翼抬眼望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荀忻笑了笑,觉得此人这副情态有些熟悉,有些像……荀勉。想到仍留在河北的荀勉,荀忻叹口气,揖道,“足下救我之恩,当为私恩。私不废公,不能因此予官加职。”
“余下之事,但我能为,不伤义理,荀忻必尽力为之。”
宋至想了想,摇摇头,“仆无所求。”他除了想升官领更多食禄外,似乎没有别的想法了。从小活在以物易物的环境中,宋至并未联想到财货。
私不废公,荀君之言有理。
“既如此,足下何时想到,再告知我。”荀忻颔首致意,“忻定实现此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