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们出来,荀忻扔了手上的罗扇。
叔侄重逢,一人在坑底仰视,免冠徒跣,狼狈不堪。一人蹲在地上,白袍染泥,面容消瘦。
两人相视而笑,荀忻向他伸出手,“公达。”
“小叔父。”荀攸记忆里荀忻还是少年郎君,此时再相见少年已然长成,他伸手握上荀忻修长的手,借力爬上了地面。
他原以为出口应该是在野外,等他站上地面环顾四周,头顶赫然是青瓦屋顶。
这地穴居然是从室内挖出?
也是,如此才更加隐秘,不为人所知,若换做是他也会这样布置。
荀攸深知如果一个人不是天生心思缜密,就只能是因为这个人遭遇过太多的困境、磨难,逼得原本万事不放心上的人一步步去算计。
他的小叔父,终于还是变成了和他一类的人。
他看向白袍染尘的荀忻,这两年荀忻长高不少,他们俩看起来身高仿佛,更像是一对兄弟。
“已为你备好衣裳,公达先去沐浴。”荀忻面带笑意,心中却觉得荀攸一直踩在泥上的脚,那冻得发白的颜色,还有他身上单薄的麻布赭衣,合起来看着有些刺目。
荀攸看他神情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当下应了,“我去沐浴,小叔父莫要难过。”
“我知小叔父怜我。”他还像从前哄孩子一样,一本正经道。
荀忻望着荀攸离去的背影,深吸口气,转身吩咐道,“人已救到,辛苦诸君将此穴填实。”
堂中数人拱手称诺。
片刻之前,留守在长安狱后院的那两人掐着时间,算着荀攸他们已经走出地道,于是从布囊中取出陶罐,点燃引线后将陶罐投掷入地穴,而后拔腿往周围空地跑。
陶罐沿着地道往下滚,滚动间引线燃到底,砰然爆炸,一声钝响自地底传出,院墙外的土地塌陷数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