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哭。”少年哽咽一声,他抱住顾伯梁,“先生要为我主持冠礼。”
“我曾授卿礼义,授卿百术,今日临别,当授卿生死。”
顾伯梁颤抖着手摸着少年鬓发,道:“太史公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他喃喃道:“我为护经而死,轻重何如?”
“我死之后,不用棺椁,不需陪葬,附体单帛即可,劳卿葬我于庭中桑树下。”
“卿当即刻离雒,待他日,天下大定,再来看看先生,何如?”
少年流泪稽首答诺。
顾伯梁嘱咐完,似乎乏累已极,他闭上眼,只道,“君子死,服不乱。”
荀忻忙膝行过去,给先生整理好凌乱衣袍,待他再唤,“先生?”
无人应答。
荀忻惊慌去听顾伯梁的心跳,胸膛之中,悄无声息。
“先生……”荀忻抱住他的先生,忍不住痛哭出声。
先生授我经书,先生教我礼义,先生谆谆教诲,先生爱我以德。
先生是荀忻仰望的高山,今日地陷山崩,请先生教我,为之奈何?
秋风萧瑟,吹得人泪干于颊,干涩生痛,辟雍的火势见风而涨,“噼啪”声中有重物坠地,荀忻背起顾伯梁,脚步沉沉,往太学走去。
“卿姓荀,是寻师之寻,是循规之循?”有人循循而问。
“先生姓顾,是新故之故,是眷顾之顾?”少年人朗朗而答。
昨日音容历历在目,初见之欢恍然如梦。旦夕间,天地翻覆,君入黄泉,从此年年肠断,天人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