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人,儒服方领,眉目温和,高鼻短须,赫然是他的先生。
少年泪流满面,分不清是因烟熏还是悲泣。
他被学生们保护得很好,衣袍完好,未被灼损,虽然这种保护聊胜于无,只要荀忻晚来片刻,所有人还是会一同化为尘土。
荀忻颤抖着伸手摸向顾伯梁颈侧,触手是温热的肌肤,指下脉搏微弱跳动。
先生还活着!
少年抹了把鼻涕眼泪,将腰间系着的外袍解下来,用湿润的布料护住先生头脸,只留出缝隙呼吸。
他抓紧时间,将顾伯梁挪到背上,撕下内衫下摆,将他们两人绑住固定,而后艰难地背着先生站起,摸着土墙往外跑。
荀忻终于跑出火场,当下力竭扑倒在地。顾伯梁摔倒在少年背上,被这么一震动,原本昏迷的人竟咳嗽起来。
荀忻听到咳嗽声,心中一喜,他解开绑带,小心翼翼将自己挪出来,把顾博士头脸上的湿布扔了,轻手轻脚将先生抱在怀里,紧张唤他,“先生!”
顾伯梁咳嗽不止,唇边溅出鲜红血沫。
荀忻这才发现先生绛色袍服上几处大块深渍,仔细一看竟有箭镞!
他抖着手扒开袍上破洞,只见黑色箭镞陷在血肉里,只是被掰断了箭杆。
顾博士身上有两处这样的箭镞,一处在腹侧,一处在左腿。
荀忻抹了把泪,想要重新背起他,“先生,我们去找医生。”
绝望之中,他说的是现代白话。
顾博士费力地睁眼,他看见少年,哑声道,“卿怎得来?”
“莫非苍天怜我,竟生幻觉?”他勾唇一笑,而又咳了起来,鲜血从唇角汨汨流出。
他颤抖着手摸向少年的脸,荀忻握住他的手,把脸凑过去,让他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