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芳定定地看着包拯,忽然笑了。
“包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真是刚正不阿、眼里容不下一粒沙。”
他捧起装着邓车人头的匣子:“既如此, 在下也不妨对包大人直说了罢。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在应天府当官, 受襄阳王辖制,要说自己是清清白白,出淤泥而不染,这话, 下官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包拯摇头:“你为虎作伥, 帮着襄阳王做了不少恶事。”
霍芳叹了口气:“不错。这一二年来,每每午夜梦回, 都悔恨不已。”
“包大人知道, 襄阳王在应天府搜刮了这么多钱财, 都用来干什么了吗?”
包拯道:“本官不知。”
霍芳道:“一部分, 是用来自家享乐——包大人没去过襄阳王府吧,王府里,可真是金砖铺地,白玉为堂。童仆逾万,歌舞不歇。大人说王爷行止僭越人君,也不算冤枉了他。当今天子癖好简朴,恐怕十个天子的用度, 也供养不起一个襄阳王爷。”
“还有一部分, 则是用来笼络江湖好汉了。”
包拯以目示意:“便是如这等的好汉吗?”
霍芳转了转那匣子:“不错。无论黑道白道, 只要肯为襄阳王效力, 王爷来者不拒。鸡鸣狗盗之徒,亦有归处。”
公孙策笑了:“如此看来,襄阳王倒颇有古时明君之风。”
霍芳笑了一笑:“最后一部分,则是用来建那座冲霄楼了。”
“冲霄楼囊括古往今来机关数术之大成,变化无穷,神鬼莫测。这样一座高楼,要兴建起来,纵使有之前丁大人造好的骨架在,也是要花费不菲的人力物力的。”
公孙策道:“难道霍大人要说,襄阳王把这百万两的黄金花了个干净,根本就不剩下什么了?”
霍芳摇头:“虽不中,亦不远矣。去年夏天之前,大概还能剩下个一二十万两的样子。本官不是账房,知之甚少。只知道襄阳王那时日夜叹息,说缺金少银,如何能招兵买马,成就大业。”
包拯问:“去年夏天之前?”
霍芳道:“没错,去年夏天之前。”
去年夏天,全国各地都发了洪水,应天府受灾犹甚。
近十年兴修水利的钱款都被襄阳王想方设法地侵吞了,应天府的河道堤坝压根不能抵御如斯强大的洪水。河水泛滥,冲毁了沿岸的农田。甚至蔓延到城市边缘,毁坏了一部分城墙与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