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又往那边看了一眼,不屑道:“男人们在外头的事情,怎么还有妇人混搅在其中?”
陆子峰弓腰道:“侯爷教训的是,下官惭愧。”
周正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都说读书人明事理,如今看来,有那一等读书人将那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比起那大字不识一个老粗,不过没有廉耻的更精致了一些。”
陆子峰一再的将腰拱得更深一些,几乎要将头杵在地上一般:“侯爷说的对。”
周正这才调转马头,带着一众人马,如同他来的时候一般呼啸而去。那气势威风凛凛,颇有令风云变色之势。但是,钱如意看着他走了,便知道,他这一去,半生英雄,半生枭雄,只怕难以善终。
周正年轻得意,又无人教导。还是桀骜嚣张了些。如果他今日不因为陆子峰是微末晚辈,看不起他,因此而不屑于进城里去。如今的陆子峰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他将陆子峰杀了,于他的声名也并无太大的影响。他在这玉匣关内,依旧是挥斥方遒的存在。在那朝堂之上,依旧可进可退。
可惜,这人呐,总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陆子峰望着周正远去惊起的尘埃,怔了许久,这才转身回来。旁若无事的指挥人将棺木下葬,立起一块石碑来。碑上简单的一行字:胡不取之墓。既无铭文,也无落款。
两口子又在碑前祭奠一番,这才回城里去。
临近年关,吏部发来一纸嘉奖令,嘉奖金山县剿匪有功。随同嘉奖令而来的,还有一份着命原金山县令,官复原职的公文。原本葛世文回家丁忧,是要守孝够三年,才能去吏部报个道,等着朝廷重新安排官职的。以葛世文如今的年纪,若是正常情况下,他这一生就再没有可能被重新启用了。因为,他毕竟不年轻了。只不过,如今情况特殊,朝廷提前启用了。这种例子比比皆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葛家被焚烧一空,葛世文和二太太一直都借住在钱家。如今得了上令,在休衙之前就又重新搬回了县衙之内。原来熙熙攘攘的一大家子,如今却只剩下了兄弟三人和老迈的二太太。
葛世文官复原职的第一件事,就是安葬家中被土匪杀害的亲眷家下人等。
足足六十七口,红白棺木在残垣断壁的葛家庄上,停了一片,当真是见者惊心,闻着泪目。葛家庄幸存的人口连同葛家四人在内,不过十几人。十个人稀稀拉拉站在一片棺木中间,好不凄惨。
葛世文命人,将自家棺木和庄中其他无人收敛的乡亲一起,就地葬在了原村旧址上。
将心存的村民,有愿意追随他的,尽数带走。
他命人在葛家庄的旧址之上,竖起一块巨大的石碑,正面书:天下为公。背面书:告葛氏后人,自某年某月某日起,凡我子孙只知有国,不知有家。
话语虽然豪迈,但其中心酸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葛世文在年前走马上任,陆子峰这边就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