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元章反问:“难道在你家里,你就平安喜乐了么?人啊,这一辈子怎么可能随心所欲。”
钱如意心底一股自豪之气油然而生:“是啊,我在家里还真的随心所欲。我们家在元宝村,方圆百里那可都是数得着的大姓。我舅舅又考上了秀才,说不得今年还能中个举人。秀才啊,举人啊,在京里自然是不算什么的,可是在我们村,那可是叫的响的人物了。我不欺负别人就好了,谁敢欺负我?”
卫元章低笑一声:“原来如此。”
钱如意怎么听着他笑的有些讽刺呢,她将车帘掀开一隙:“你什么意思?笑话我么?”
卫元章骤然和她四目相对,一瞬间失神,眼前这个女子,有着怎样一双眼睛啊。那么的黑,那么的亮,仿佛干净的深泉,透彻而又幽深。
钱如意见他不语,不由有些生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卫元章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脸颊有几分烧灼之感:“没什么,我就是对你的爱好感到有些意外。”
“我的爱好?我什么爱好?”话说钱如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像陆子峰说的,她这个人吃啥啥不行,干啥啥不中。自己想来,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卫元章微微一笑:“仗势欺人啊。”
钱如意张大嘴巴,却无话反驳。这四个字的评价,对于她来说当真的入木三分。钱如意虽然出自穷家小户,可是仔细想想,她还真的有仗势欺人的毛病。
她之所以在元宝村能横行无忌,仗凭的不就是家里人口众多,又独得家人宠爱么?
只是这毛病惯出来容易,想要收敛却难。到了京城这不就吃了亏了么?要不是陆子峰把她背回去,说不得她那天被胡大郎扔在门外,就已经横尸街头了。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钱如意的身体,难伺候程度绝对比卫如言这个大家闺秀的小性子还多。
见钱如意张口结舌的样子,卫元章眼底的笑意更浓,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揉一揉她浓密的头发。
钱如意将头一缩:“我不是小孩子。”
卫元章的手顿在半空中,继而又低低的笑开:“对,你不是小孩子。”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忽然凝重了:“总得来说,还是我太过无能,不能让你在京中还像在家里一样随心所欲。”
钱如意依靠在车窗内,有一搭没一搭道:“这话你不应该和我说的。我不过是来你家里做客几天。你没义务为我的任性承担什么。你应该心疼的是如言。她真的很可怜。小时候,我去找她玩,她连话都不怎么说的,总是我在叽叽喳喳,她坐在一旁,就那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除了我,她身边满打满算,就两个亲近的人,还都死了……”
想到这里,钱如意一阵心悸。
卫元章也沉默了。许久道:“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