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一阵恶心的感觉直冲托莉雅的脑门,她连忙低下头好一阵干呕,至呕得喘不过气来,涕零满面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一点。
父亲,哥哥,莉兹,我好想你们。
毕竟托莉雅还是个十八岁的女孩,身体和心理一旦受到打击和挫折,首先想到的,就是温暖而安全的家。
她多么想念家中那满是蔷薇的庭院、那满溢着葡萄香气的酒坊还有厨房老妈子捧着的刚出炉的玫瑰红豆馅饼。
想着想着,满怀的乡愁再次触动她的泪腺,那一刹那,她心中对父亲的恨像是被泪水所洗净,只剩下深深的思念。正当众人还沉浸在悲恸中时,一阵琴声从不远处悠悠而至。
几百人的哭声已经是大得出奇,就如一块漫天的幕布把四周牢牢罩住,但那一缕清脆琴音却如细锐尖刀轻易得划破幕布,又如初春晨风拂面,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哭泣侧耳倾听。
那琴声袅袅飘荡,悠扬绵长但又夹杂着阵阵哀伤,大有乌云凝空,积郁难纾之感,那音调仿似紧扣众人心弦,一舒一颤,皆尽道心中悲苦。明明是悲曲,但众人却感觉这曲子像是把自己的心声尽数吐出,有种直抒心意的别样畅快。
曲过三停,有如浓云惨淡,山雨欲下还休,正当郁结深重之时,一声弦响如裂帛,琴声忽转急促,如暴雨倾盆而下,每隔数节即有一个重音噌然而起,如巨雷横空,节奏越弹越快,似是要将心中抑郁尽抒于怀。
众人顿觉心中一畅,似是淤积的河道霎时间被清空,滔滔河水一泻千里。
托莉雅也觉得心胸一阵舒展,不禁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琴声的来源,四下回顾才发现一男子正坐在远处的大石上抚琴,粗布麻衣,头发散乱,十指皆戴着那奇异的戒指,正是之前出手相助的凯米拉,只是脸色较之当日苍白憔悴了不少。
只见他手腕一抖,曲风又转,由铿锵快意变作轻快爽朗,就如骤雨过后,和风舒畅,彩虹吐露,万物生机盎然。
此一曲几番轮转,那众人竟似痴了,不少还跟着曲调的节奏轻轻哼唱,一时间伤痛好似已经化于无形。
曲过三回,终有尽时,凯米拉手指顺势而下,滑出一个长长的尾音,结束了一段美妙的音乐。
人们许久许久才从余韵中醒来,虽然满地的尸骸还是让他们心生伤感,但是经此一曲,心中郁结大多打开,是以眼中悲恸的神色却之前少却了许多。
凯米拉放下竖琴,缓缓走向人们,用那略带沧桑的嗓音说道:“乡亲们,我们都失去了重要的人,或者是亲人或是朋友,但是我们只懂一味悲痛,已经离开的他们有于心何忍呢?”
“来吧,就让我们好好地送他们最后一程!”说着他便走到尸堆旁,抱起一具尸体轻轻地推入火堆:“走好,我的兄弟”。
“走好!我的兄弟!”人们纷纷走上前去,将尸体推入火堆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