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闻言眉头一挑,问道:“府君是说,不行案比?”
颜良道:“非也非也,户籍、田籍乃国家根本,岂能糊里糊涂不加详查?”
辛毗不解道:“那府君的意思是?”
颜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长史可记得,颜某到郡之初,便申令全郡,严禁民人商贾与黑山贼交通,禁绝陉道之事?”
辛毗道:“此绝道之良策,下吏记得。”
颜良道:“那长史可知,禁绝陉道,严禁民人商贾与贼人交通的禁令下达之前,有无人与黑山贼交易货物呢?”
辛毗琢磨一二后道:“下吏虽并无查证,不过想必是有的。前些时日府君派人查抄的那些商贾,多半也是犯了禁令。”
颜良道:“自是有的,彼辈以民人所产之粟,去换取贼人掳掠之金银,可是有罪?”
辛毗于律令熟稔已极,立刻答道:“《汉律》有言:‘知人为群盗而通饮食馈馈之,与同罪。’通饮食尚且同罪,况乎资粮于贼,皆为死罪!”
颜良点头道:“善!那长史可知我为何在颁布禁令之后,并不计较那些先前交通贼人,资粮于敌的民人商贾,而是在此次进山剿贼前才下手查抄?”
辛毗道:“府君可是不愿打草惊蛇?”
颜良道:“然也,不过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辛毗皱着眉头道:“府君可是要说以颁布禁令为分界,前事不究,再犯严惩?”
颜良见辛毗领会得很到位,便赞许道:“然也,长史深明我意。”
辛毗道:“可……可朝廷律令一向是严禁隐户、隐田,此些豪大家庇护隐户、瞒报耕田,这些年不知牟了多少私利,岂可轻易放过?”
见辛毗仍旧有些不甘心,颜良站起身,语重心长地道:“辛君,从君罗列的籍册来看,每个县至少五六千亩,一郡隐田怕不下十万亩,这么大的缺口,历任国相、长史、诸县令长会丝毫不知?”
“或许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愿意扯开这层遮掩,亦都是怕与本地士族失和,以至于难以掌控地方吧?”
辛毗道:“彼辈庸庸碌碌,畏首畏尾,岂是牧守一方所为?”
颜良道:“是,辛君与我都非是空谈误国的庸吏,自不可与彼辈相提并论。隐户隐田之风不可长,亦当于我常山彻底禁绝,无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