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些许升斗小民哪里得到过堂堂二千石大员的关怀,虽然他们不知道实际上是沾了辛儒、樊阿、胡铁匠等人的光。
普通黔首百姓们就是这么好忽悠,就因为一碗肉臛粥,让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对子女们吩咐道:“这颜府君是个好官,我等到了常山后定要听府君的话,府君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子女们自然唯唯应诺,对往后的生活充满期待,至于孩童们则一门心思欢快地吃着县卒、亭父们给递来的肉臛粥。
上了年纪的亭父在端给小娃娃们时还一一关瞩道:“莫要急着喝,先吹吹,莫烫着。”
只不过娃娃们却不怎么听话,一个个急得如饿死鬼投胎,很快便有孩子被烫得张着嘴大口吸气,县卒们忙端来温水给他们降温。
这也难怪,这年头飘着油花掺着肉末还加了盐的粟米粥可是好东西,即便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农户人家也不常吃得到,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些粟饭配点菜菹(腌菜)打发肚子。
而对于这些流离失所的流民而言,能吃上疏食麦饭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因为颜良的关照,这一路上没让迁徙民众挨饿受冻,但沿途地方能提供的饭食也就那样,哪里能沾到荤腥,所以这一顿肉臛对迁民来说无异于珍馐美味。
胡铁匠一家有资格进入亭舍的内院休息,但胡铁匠似乎更喜欢与黔首百姓们凑在一块儿,端着个椀便毫无形象地走到院里边看边喝。
胡铁匠的儿子发现父亲不在,走出来寻找时才看见父亲坐在院内的一个石凳上,正看着外院亭卒分发餐食,而手中的粥椀已经有些发凉。
“父亲,外边凉,还是进屋喝吧!”
胡铁匠却并未理睬,只是喃喃道:“晖儿,你对常山如何看?”
胡铁匠的儿子胡晖挠挠头道:“这我们才来常山一天多,能如何看?”
胡铁匠横了胡晖一眼道:“早就与你说了,要多用眼看,多用脑子想,这通晓人情世故方能明哲保身。于铸冶一道上也是如此,光是埋头锤炼是弄不出名堂的。”
胡晖见父亲一通教训甚至还扯到了老本行上,被训得有些懵逼,只是陪着笑脸不回嘴。
胡铁匠见儿子老大不小了还是如此不长进,叹道:“哎……!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胡晖倒也不是傻到家,引开话题问道:“那父亲对常山如何看?”
被胡晖这么一问,胡铁匠转回目光看向外边心怀感激领着肉臛粥的迁民,说道:“这常山颜府君非常人啊!昨日那眇目亭长的话你也听了,原本漏洞百出的乡亭治安仅仅花了两个月便大为改善,百姓们也良善淳朴不排斥外来的老卒,更对咱这些迁徙之民施以援手,今日这顿肉臛粥更显得他关心着这些苦命的黔首百姓。有如此贤相,又有强兵依仗,何愁常山不能大治?”
胡晖顺着父亲的话头思索,发现的确是这么回事,便应道:“父亲教训得是,这常山的确与旁的地方有些不同,济北未乱之前,虽然世族富庶,但寻常百姓日子却过得不甚如意,如今遭了兵灾更是苦不堪言,即便是前几天途径的魏郡、赵国,虽城邑繁华,但乡亭风气比之此地却大有不如。”
胡铁匠点点头道:“你看你,非是不晓事,只是不愿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