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等得委实是不耐烦,只好扑扑翅膀,张开嗓子再度道:“圣人有旨。”
“好。”
头一个回答的竟是害它等得最久的顾盏,他礼貌而简洁道:“劳驾。”
四声“劳驾”,四个人纷纷站上它的脊背。
神鸟顿感受到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它刚想开口选两个幸运儿让他们下去,但想想自己或许会因此耽搁得更久,于是沉默展开翅膀,扶摇而上。
圣人所居的云台,地处更高,云气更厚,一踏上云毯,便有寒气扑面而来,渗到人的骨子里。
这个高度,已经很少有飞鸟掠过,离日离月都无限近,又无限远,像是人和天,始终隔着剪不断挥不开的缈缈银河,霜冻枝头,雪覆栏杆,一片晶莹洁白,干净而乏味。
圣人就坐在一片白的最尽头,白衣融近身侧的雪里,唯有衣摆上的绣鹤细腻栩栩,几若腾飞。
他看上去仍很年轻。
修行之人容颜常驻,只要想要,谁看上去都不老,相貌仍如盛年。但圣人不一样,他年轻气从骨子里来,挡也挡不住,冰冷至高的云台挡不住,整肃的鹤袍高冠也挡不住。
宿饮月头一眼,便觉得他像陆亭。
并非是容貌五官上的相像,而是那种澄澈高傲的特质,太像了。
或者说陆亭像他更恰当。
宿饮月敛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规规矩矩向道门的圣人行了晚辈礼。
“不必拘谨。”
圣人说。
他声音清朗,态度随和,不必拘谨这四个字由他说来,不像是寻常的一句客套话,倒像是真的不喜欢旁人在他面前拘谨。
圣人这么说,宿饮月却不敢这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