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送来玉兰花的香,程遥遥莫名有些懒洋洋,不想立刻回去,找话道:“那你明天还上工吗?”
谢三沉默了一瞬。程遥遥的嗓音软软甜甜,像是在撒娇。
他道:“来。”
程遥遥一下子就笑开了,殷殷吩咐谢三:“我明天还要东魁杨梅,你给我多摘一点,我就给你带好吃的。……不准说不要,我可是收了你两块钱的。”
程遥遥说罢,有些紧张地等着谢三回答,等了一会儿,谢三语气和缓下来:“快回去,很晚了。”
程遥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谢三道:“我看着你进去。”
这一句话莫名地宠溺,先于理智脱口而出,令谢三自己都怔住了。
程遥遥却真的放下心来,脚步轻快地向知青宿舍跑去。直到程遥遥推门进屋,谢三还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身离去。
宿舍里点着煤油灯弥漫着一股洗过澡的水汽和香皂味道。屋子里摆着两大桶水,韩茵坐在炕沿上擦头发,一见程遥遥进来就埋怨道:“你跑哪儿去了?天要是冷一点,水就凉了。”
程遥遥还有些恍惚,握着自己的手腕道:“我……我看萤火虫去了。”
张晓枫笑道:“萤火虫?咱们宿舍后头也有。你不是一向怕虫子不爱出门吗?”
“我今天想看了。”程遥遥拆下头发上的绳子,一头乌黑发丝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快来帮我洗头。”
“我来。7块钱的头发呢,让我多摸两把沾沾财运。”韩茵丢下毛巾,笑着走过来。
程遥遥把自己的毛巾皂和脸盆拿过来,坐在小板凳上,低头让韩茵帮自己洗头发。
韩茵拿起香皂,忽然嚷起来:“这香皂怎么是湿的?”
“啊?”程遥遥抬起头。
韩茵手里拿着一块粉红色的香皂,是上海牌桃花香味的,还剩了大半。这么热的天气,就算是下午用过的肥皂,到晚上就干透了,要是哪天把香皂放窗台上,还会被晒得裂开。此时这块肥皂却有些湿润。
韩茵把香皂放在程遥遥眼前:“你看看,还粘着头发呢!”
韩茵扯下那一根头发,这头发枯黄细瘦,而且是短的。程遥遥一头长发乌黑油亮,绝对不可能是程遥遥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