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蕙道:“她可以起得迟,我却不能去迟了。”
撕了信笺,她心中郁气稍纾,便即回房睡下。
翌日,何婉蕙仍旧昧旦起床,梳洗停当,便过芳华殿去,问了宫人,道圣人与贤妃还在睡着。
何婉蕙照例亲手替贤妃将玉容汤煎好,煨在小炉上,便去侧殿书房中练字。
何婉蕙的一笔字在京都权贵中小有名气,她写一卷诗帖,都中王孙公子不惜以千金来换,但她自矜身份,当然不会随随便便让手书流出去。
太子癖好不多,书艺算是一个。
何婉蕙叫婢女研了墨,拈起湘竹笔管,不一会儿,雪浪般的笺纸上便出现了一行行娟秀的簪花小楷,赫然是班婕妤的《怨歌行》。
练了半个时辰字,有宫人来禀,道贤妃醒了,请小娘子去房中作陪。
何婉蕙当即搁下笔,起身向姨母的寝堂走去。
房中热气熏人,浓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腥味。
郭贤妃穿着寝衣,钗斜鬓乱地坐在妆台前,脸上还留着残妆。
何婉蕙上前行礼请安,便听屏风里传出一阵鼾声。
郭贤妃朝屏风望了一眼,低声道:“圣人还在睡着,举动仔细些,别弄出声响。”
顿了顿道:“九娘替我匀妆,再梳个堕马髻,宫人粗手笨脚的,手艺没一个及得上你,只能叫你能者多劳了。”
何婉蕙一笑:“姨母说得什么话,伺候姨母本就是阿蕙的福分。”
郭贤妃微微动容,执起何婉蕙的手:“好孩子,真是多亏有你,珠儿一走,姨母这里真是乱了套。”
她凑近外甥女耳边,压低声音道:“昨夜我与圣人提了你和三郎的事……”
何婉蕙眼波一动,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