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站起身,刹那间欢声笑语、丝竹笙歌戛然而止,下面那些笑脸裂开一条缝,渗出惶惑和无措。
沈宜秋浅浅一笑,对众人道:“我有些乏了,请恕失陪。”
席间女眷纷纷起身挽留,沈老夫人把着她的手臂,忍气吞声道:“娘娘出嫁后,骨肉难得相见,婶母、姊妹们都念着你,不再稍坐一会儿么?”
沈宜秋将胳膊从祖母手中抽出来,福了一福,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扬长而去,披帛被风扬起,从沈老夫人的眼前拂过。
堂中鸦雀无声,只有太子妃和一众随侍宫人身上的环佩发出清泠泠的声响。
众人片刻后回过神来,纷纷下拜行礼:“恭送太子妃娘娘。”
沈宜秋苦笑,到底还是仗了尉迟越的势。
今夜沈家人替尉迟越准备了单独的馆舍,她乐得清静,回到出阁前住的贞顺院,走到院门前,便见门楣上挂着一块朱底填金漆的匾额,两串明晃晃的红灯将字照亮:“凤仪馆”。
沈宜秋终于忍俊不禁,也不知这是谁的主意,沈家上下从来不缺这样的人才。
素娥和湘娥见了对视一眼,也是一乐。
走进院中,四处张灯结彩,廊庑上挂满了风灯,仲秋草木凋零,沈家人便别出心裁地用绫罗绸缎剪出树叶、扎出花朵,缀了满枝满树,费了这许多钱帛和功夫,热闹倒是热闹,但着实可笑。
沈宜秋四下一环顾,只见院落修整一新,阑干上了朱红的新漆,门楣、檐柱上描金着彩,门口的普通竹帘换成了上好的锦额湘帘。
走进屋里,帐幔帷幄、床榻几案全都已经更换一新,她以前读过的书,抄写的女则、女戒和经文,倒都还在原位。
贞顺院不大,沈宜秋便叫宫人们去别处安置,只留了素娥、湘娥和两名宫人在旁伺候。
沈老夫人管得严,她这里本来也没什么有趣的书,便是有也在出嫁时带走了。沈宜秋在紫檀架子上翻了翻,抽了卷佛经看了会儿,甚觉无趣,便打算起身沐浴。
就在这时,素娥进来禀道:“娘子,沈家二房四娘在外头求见。”
沈宜秋听这称呼,不觉发笑:“才离开几日,你就把自己当外人啦。”
素娥嘟囔道:“横竖奴婢本来也不是这里的。娘子,要不奴婢叫她走,就说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