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他唱戏回府进密室时,就觉得里面的机关不对劲,甚至连东西也似乎有人翻找过,可以为是夫人莽撞进出,便没太在意。后来无意间随口询问了王叔,才知道陈皮竟偷偷摸摸地溜进过书房,不知干了些什么。
是他太大意,竟没想到这一层面上来。
“你可知如今长沙城内无数的百姓感染病毒,日本人根本就没安过好心!”林怀瑾咯了一口黑血,二月红急忙握住她的手,陈皮更是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师娘,你等着我,我去……他们那里拿药。”
说话间他已欲往外跑去。其实,他早就料到了终会有这一天,只是比预料中来得快了一些罢了。之前他就十分清楚,林怀瑾看着康健,其实病情越来越严重。
这多少年来的病痛又时不时折磨着她,他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记得上次他在厨房帮忙打杂,亲眼目睹她手臂上莫名而来的血痕时,就已心生怀疑。并且她还嘱咐不许声张,就只说是他想多了,那伤势不过因为先前无意撞上了木柜而已。
可谁都明白,那全是她的谎言。
因此只要有方法,他都会一试的。
既然田中惠子说有能让她复原的药,那就算失去一切,他也要得到,哪怕是不正当的交易,又或者抢夺。
不管任何人,任何事,只要能让林怀瑾平安顺畅,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日本人狡诈,不可相信。”一旁的解九爷终于说了一句。出奇的平静劝告,不过却没能挡住陈皮的脚步,林怀瑾望向他毅然的身影,还欲说些什么,可头昏脑涨,容不下多余的话。
……
“木已毁,可道仍在,你是知道的。”
一阵轻灵的古琴曲悠扬,霎时白衣人从眼前模糊闪过。林怀瑾心道自己又进入了梦境,索性听之任之,闲手闭耳,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凑近了几分,并且仔细地望向面前的那棵巨大的榆钱树。
它形状似钱而小,色白成串,因其形圆薄如钱币,故而得名。想来是一年的阳春三月,桃花颜色好如马,榆荚新开巧似钱,一簇一簇的紫褐色花蕊争相夺艳,惹得那抹嫩绿更加显眼。
恍惚之中,似乎身躯逐渐缩小,回到了月牙小的时候,那一撒欢就爬上了高高大树,兴奋地采摘榆钱。
“小牙,就你我二人食用足矣,用不了太多。”树底下的月竹悠悠地唤了一声,却见那小猴子一般的小人听言迅速从树上飞落点地,宛如一片叶子,不留痕迹。
月牙从树梢下来之后,细心地用背篓收捡好采摘的新鲜榆钱,拽着师父的袖子,一蹦一跳地朝竹下小屋而去。
林怀瑾眨了下眼,不知何故,竟突然感知到前几日那场奇妙的梦。月牙悲戚的模样,以及不敢置信的言语,“师父,你何苦为我?”
记得当时的月竹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可那种深意,又岂是平凡之辈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