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立即上前捡起一根木棍,又对比着与规划中的距离把土坑刨平,由此深入下去,不过一时就出现了一个小匣子,他见此便立即打了开,在发现里面是一只青色的翡翠后,随即又转身递给了林怀瑾。
接过镯子的林怀瑾双手颤抖着愣了许久,仿佛又见到二月红对她温言暖语的模样,那一幕一幕,不堪回首。不过镯子终究只是物品罢了,它没有感情,认主又离主,这么多年,没有变化的,也只有它了吧?
想到这里,她眼珠向上掩住了泪珠,“从前他便是在这府里给我亲手戴上的,只是如今人去楼空,真正的哪有什么沧海巫山?笑颜常开?”
对于她的问题,解雨臣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彻底沉默下去。
林怀瑾不由又苦笑了一声,双眸突地一变,随即把玉镯摔成了两半,“二月红,你人都走了,把这镯子留下有什么用?既然你临死都不肯见我一面,那么要断就断个干净好了!”
一旁的解雨臣见此有些吃惊,但感情之事,局外之人不好劝说什么。于是两人竟是莫名其妙地坐在院中相对无言多时,直到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特别的东西之后,才突然起身进了二月红的屋子。
因此林怀瑾随之进去时,刚好便听到了他正打开的录音。当那熟悉的声音从古老的机器里出来时,她终于忍不住泪水横流,咳嗽着哭得不能自己。而一旁的黑白电视机也在解雨臣的调控下,又闪烁一刹那,立时出现了那位刻在骨子里的虞姬。
“夫人亲启:瑾儿可能听到,是你回家了吗,真的会是你打开的吗?我从来没有骗你,但等到一百零二岁,请原谅我终是等不下去了。”
“原来时间也只是如此,没有你,我算什么。看到院中的月季,现在是不是还很茂盛,可我真的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不是担心没人照顾它们,只是担心你太傻,没有我在旁边,恐怕会受人欺负。”
虞姬的一瞥一笑,一喜一悲,不论是在台上还是台下,林怀瑾都记得清清楚楚。因此随着戏曲开始渐进,她的嘴里也同样一张一合,“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倚,眼见得孤与你就要分离。”那眼里分明含有泪水,是数不尽的悲哀。
长达数十年的隔空对话,终于找到,只是曲终人散,虞姬已逝,霸王独活。
有些惘然的解雨臣递给她一张纸巾,正要开口安慰,却听得外头传来了一声高呼:“里面还有人吗?”他听此突地一顿,便是率先走了出去。
擦了擦泪的林怀瑾不由上前痴痴地抚摸着屏幕上的虞姬多时,终是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台小巧的录音机,许久以后也往外头跑去。
“这里马上要进行拆迁,住户有什么东西尽快带走。”那戴着头盔的男子解释了几句,正在交涉之中,解雨臣则望向了她,“二奶奶若是你想留下,我再想点办法。”
心不在焉的林怀瑾听此瞥了他一眼,城市永远处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之中,这一条她日常行走的道路已变得如此陌生,哪还有当初的丁点影子,况且人都不在了,空留一座府邸有何意义。
她犹豫再三地摇了摇头,回绝了这个建议,“不必了,谢谢你小花。我还有事,有缘再会吧。”说完后她立马转身离去,可内心眷念,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夕阳下的红府。
牌匾上面的字迹早已被时光斑驳得辨认不出,红墙绿瓦下记载的一段缘分落入轮回,只听着一阵机车行过,抽泣着的她倒吸了一口气。
长沙,这个悲伤的城市,她恐怕再也不敢来了。
身后的解雨臣望着她颤抖的步伐沉吟不语,想必她以后会有新的平凡的开始,永远都不会再卷入九门的复杂争斗了,也算了却了二月红的一桩遗愿。
不过叹息着的他始终没有料到,他与这个女子的渊源并未结束,反而还会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