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不会追究了。
明知她说的是假,却不愿或不屑于拆穿。
若换作从前,她约摸会觉得失落,觉出一种被轻视的耻辱。
可是,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儿,她那心气忽然就平了。
轻屑便轻屑,只要如了她的愿便好。
轻轻呼出一口气,红衣伏低身形,恭谨而又谦卑地,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回答:
“回爷的话,奴家住在城外小牛村,今儿和家人进城看焰口,晚上便住在客栈。因城里人多,爹爹怕大家走散了,便提前约好了,若是找不见家人,便到那平安坊的牌坊下碰头。方才奴因贪看花灯,离了家人,这才便贼人掳去,幸好碰见了爷。”
语声落地,她将头触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脑门瞬间一阵钝痛。
再抬头时,她的额角飞快肿起一个包,再加个面上满是黑灰,越发将容色掩去了几分。
她在宫里听人说过,那小牛村离城很远,想这有钱公子也不会有那闲功夫送她回去,再者说,她又不过一介“村姑”,此刻更是形容狼狈,估摸着这少年也瞧她不上。
有这两重因由,加之对方本就不愿深究,想来会早早把她打发走。
“原来如此。”少年说道,语中果然有几分不耐:“那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平安坊,你自去与你家人碰头去罢。”
这话正中红衣下怀,她直是大喜过望,忙再度叩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民女……”
“得了得了,不过随手的事儿,至于那几个贼人,爷又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可没那功夫帮你抓人去。”
少年似是一句话都不想多听,不耐烦地打断了红衣,旋即又吩咐:“那谁,你走一遭吧,快去快回。”
“是。”一个声音立时应道,就在红衣身畔,显是方才提剑而来的那个侍卫。
红衣如蒙大赦,再谢几声,便在那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徐玠眸光微闪,唇边浮起一个讥诮的笑。
“嘭”,一声爆响,陡然惊破水中月影,脚下的地面亦似晃了晃。
徐玠举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