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哀哉啊,我的菜菜花花们。曾几何时,我找寻你的身影却遍寻不见,曾几何时,梦里花落知多少,我却压根就看不到你的影子,好不容易春风桃李花开日,郁郁葱葱情致浓,而如今,只落得个草色遥看近却无。我、我、我...我一时间一口怨气上不来,差点直接一头载倒呜呼而去。
好在此时有个温暖坚定的声音及时在我耳边响起,并且伸出宽大的手臂来扶住了我,抬头去看时,就见他一双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正呈现于面前,那红黑而干皮乱飞的皮肤,那胡子拉碴的下巴,那生生裂开一道道血口子的嘴唇,以及那双周围布满细纹且浑浊不清的眼...
“别难过”,他说:“我会把它们都捡回去,晾在洞口处位置风干,然后每次吃的时候拿汤水一煮,就还是一样的。”
“别怕,”他说:“天无绝人之路,再怎么困难,总会有应对的办法,所以我们一定要...”
但他话没有说完,就被我一把摔了开来,我像个傻子般连连后退了几步,而后一溜烟逃进了洞里,只留下他还在那里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又惹恼了我?或是又做错了什么?
然后时间过了很大一会,天色将晚的时候,他终于进来了,默默的坐在我的床边。而我则一直捂着那床毛皮在蒙头大睡。其实我压根就没有一点睡意,只是睁着眼睛在那里耗时间。同时环境真的会改变人,不得不说的是,我现在居然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张毛皮的气味一般,再也没有之前一闻到就想恶心就要吐的感觉,反而还把它抱的这么近,紧紧窝着抱着,很可能因为我现在已经麻木了吧。
“对不起清冽”,过了一会后,他终于开始开口说话,声音却听上去有些苦涩:“我也仔细想了一下,也许有的时候真的应该注意一些,不应该贸然跟你有什么身体接触...毕竟你现在似乎很排斥我,所以...的确是我有时候一着急,就忽略了,觉得咱们的关系还像是以前一般。”
这是他断断续续对我讲的一些话语,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忙着晾菜,并且很细心的将它们尽量以最好的方式去晾。这便是生活。若是以前,我这样无端的闹情绪之后,他必定先会紧跟着来哄我,无论用怎样的法子,也一定会将我给哄高兴了。并且他一定能做到,因为他是那样幽默风趣,几乎无所不能,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儿。而现在,一切不同了,他不但老了、丑了、面目全非的让我认不出,并且他现在最关心的,当然是生存问题,这个当然一点也不含糊,换做谁都一样啊!面临着这样的困境,你不首要先关注生存温饱的问题,还能做些什么。所以我并不因为矫情,觉得他怠慢了我,我只是觉得各种的感觉都在忽然之间改变了,有些惊慌。
接下来他接着说:“我能感觉得出来,你现在似乎有点嫌弃我或者厌恶我,但这个完全可以理解,我不怪你。”
我张了张嘴,觉得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所以他便接着说下去:“其实我也有想过,毕竟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光是你会看着很不舒服,连我自己也不太敢面对自己。所以其实你怎么想,我明白。也理解你排斥我的感受。但是...”
他的话语转折点来了,我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说。不知何时起,我们之间其实已经有了很深的隔膜,只不过因为为了填饱肚子生存的日常琐碎搅扰着,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发现了。并且越是这样的生活过的久了,我就越是发现,很可能关于爱情这个东西,只是属于一种上层生活的产物,像我们这种为了生存各种奔波却还常常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穷人之间,是不存在爱情的。或者说不是不存在,而是要不起,根本没有那样的时间用来谈情说爱,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了解对方的心思,更不用说由于物质的贫乏,根本就为生活增添不了任何乐趣了,还哪里来的什么浪漫唯美?也许刚刚迸发出一丝热情?,就立刻被现实的冰雹打的粉碎,所以说什么也别奢望。我们这样的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有的只是可以相互做个伴儿,搭伙过个日子,一起想办法填饱个肚皮罢了。心动这个东西?不存在的。比方方才,再多么美好的情景交融预设前提之下,当主人公正儿八经开始进入状态的时候,收到的效果,也一定是微乎其微。我没有办法面对此时的自己,正如我没有办法面对让此时的朔风坦然面对我一样。他说错了,我不是在嫌弃他的容貌,也没有厌恶他此时的模样,我只是不敢以自己此时的模样去真正与他面对,就在刚才,我与他那样近距离面对的时候,我看的见他脸上的每一个褶皱,每一根皱纹,我看的见他满脸的沧桑与难看的老态,同时却也看得见,他瞳孔里面,那个同样丑陋到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出的自己。在此之前,说实话我并不十分在意我的容貌,我甚至常常不照镜子不洗脸梳头,却也照样该干嘛就干嘛,从不以为自己哪里不对。以前我从没做过过多的思考,但是直到现在为止,我才知道,原来那时的一切不叫邋遢或不修边幅,只是因为我过于自信。因为拥有,所以我很自信,我明白自己就算不去刻意打扮,却也依旧是美的,总之至少跟丑陋挂不上任何联系,所以我自信着,洒脱着,只随心所欲去做自己以为有意义的事,却从不肯花费过多时间去收拾打扮自己。而现在呢?我动了动眼珠,看了看朔风,想要告诉他心里的所有想法,最后却还是觉得无法面对。我终究是太骄傲了,所以向来以自我为中心,我终究是没法面对他对他说出我是怕他嫌弃我丑、厌恶我的苍老,所以才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