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起身离去,宅院的门关了起来,顾明妧吩咐长喜安排两个侍卫留守,有些疲倦的登上了马车。
……
乾清宫内,皇帝已经准备就寝了,又将方才翻过的那本《大庸宫志》放在了床头,元宝扫了一眼,见他看的是第三册,但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大殿外传来了健朗的脚步声,门外的小太监回话,说是肃王李昇求见。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皇帝明日还要早朝,元宝正想吩咐小太监让李昇离去,皇帝却开口道:“让他进来。”
朱红色的大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咯吱嘎的一声,李昇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材魁梧,是几个兄弟中身形最像先帝的,这也是皇帝有时候看见他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原因。
他最喜欢的女人,竟跟自己的父亲生了一个儿子……
他要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
李昇忽然就跪了下来,健硕的身体伏趴在自己的面前,模样温良敦厚,但他的肩背却拉得很直,臂膀坚实有力,能看见上面紧绷的肌肉线条,仿佛是一只蠢蠢欲动的猎豹,随时就要准备捕捉自己的猎物。
他再也不是十几年前被自己赶出京城的懵懂孩童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
皇帝接过元宝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脸,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李昇,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想杀了他,可每次一有这样的念头,他就会想起那个人来,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
但皇帝还是没有办法克制这种怒意,终于忍不住怒叱道:“你十八岁那年,想从静水庵劫走你母妃,被朕的锦衣卫打成重伤,你身为藩王无诏入京,朕本可以杀了你。”
十八岁那年的事情李昇历历在目,他被锦衣卫所伤,险些逃不出京城,后来辗转回到凉州,修养了几个月才好起来。半年之后鞑靼来犯,他就投了军,从此戒骄戒躁,在军营磨练了这些年。
“那臣弟谢皇兄不杀之恩。”
李昇依旧伏趴在金石地板上,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沉稳冰冷,“臣弟愚钝,皇兄若是对臣弟有什么不满,尽可以直言,但皇兄的家务事,臣弟不想管,可臣弟也不想将来史官史笔如刀,说皇兄是一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滥杀无辜的暴君。”
“王爷怎能对皇上如此不敬……”站在一旁的元宝急忙劝阻,却是被皇帝打断道:“让他说……”
李昇继续道:“臣弟业已娶亲,再留在京城已是不合祖制,这就向皇兄请辞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跟皇帝说过话,可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仿佛也没有以前想象的那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