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下里又有人嗤鼻一声,舒展开狗熊也似的身子,擎着拳头狞笑道:“依我看,就是老姐姐你在京城待久了,连怎么教训下面人都忘了——这要是在陕北,有哪个教众敢如此目无尊长,我刘骏保非活撕了他不可!”
李姑婆闻言苦笑一声,却并未搭他的话茬,只是支起脖子,一个劲儿的往外面张望。
那刘骏保诨号‘只手托天’,靠一身勇力纵横西北绿林,乃是白莲教旗下头号悍将,原本他就没将这等女流之辈放在眼里,此时见李姑婆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下登时便恼了。
“老姐姐。”
就听他冷笑道:“不如你把那人的身份告诉我,兄弟替你管教管教如何?”
这却犯了李姑婆的忌讳,那人虽有些难以辖制,却是她手下的王牌,岂容别人窥伺?
她将脸一沉,正待用言语敲打刘骏保几句,好让他晓得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却听门外有人呵斥道:“放肆!这事儿也是你能问的?!”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清瘦的老者迈步走了进来,面沉似水的呵斥道:“‘丙三’的身份是教中机密,将来更是要大用的——莫说是你,除了教主和李香主之外,就连老夫都不得过问他的身份!”
那刘骏保虽是桀骜不驯,在这老者面前却软了脊梁,乖乖的听他教训完了,这才赔笑道:“师父,我……”
老者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又转头望向了李姑婆,郑重道:“李香主,这么晚了你把大伙召集起来,可是得了什么要紧的消息?”
这人正是白莲教的副教主葛谵,因德高望重不在教主之下,因而众人多以尊者称之。
“启禀尊者。”
李姑婆小心翼翼的道:“丙三那里传了话来,说是希望进京的兄弟们小心行事,最好能暂时停止活动,至少等他将怀孕的妻子送走了,再……再……”
眼见葛谵面色越来越阴沉,她连忙收住了下面的话头,屈膝跪地道:“都是属下无能,才纵容的丙三如此狂悖无礼!”
“不关你的事。”
葛谵缓缓的摇了摇头,正色道:“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下面人有些自己的小算盘,也是无可厚非。”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吧,你替我传话给他,寻找圣女的事儿一天都耽搁不得,但本尊可以安排教中兄弟,先护送他的妻子离开京城。”
这分明是要拿对方的妻子做人质!
李姑婆心下暗暗叫苦,却不敢违背葛谵的吩咐,正待硬着头皮领命,忽见有人飞奔而来,到近前躬身禀报道:“启禀尊者,河对岸一家油坊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