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听得骇然,“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若是那商人同意降价恐怕还能保全性命。”
他哥哥却笑了,“他若是低价将颇黎卖给林青是不是还要卖给旁人?那些人非富即贵,他一商客如何敢厚此薄彼?到时候不肯放过他的何止是一个林青?他做坏了颇黎价格,毁了多少人的财路,旁的商人恨不得生啖了他,他被杀了,儿子逃回秦国就是,到别国一样做买卖。若是真降价,恐怕一家人有家不能回,横死野地。”
弟弟面色发白,“同为秦人,他们敢杀人?”
“在秦国自然不敢,出了秦国又有什么不敢?且不杀人,难道就不能为难人了?”
弟弟听得可怕,唏嘘不已,倒是绝了做生意的念头,缓过神来却为了那一溜库房里烧毁的货物可惜。
那哥哥说:“旁边有两家库房里头装的是新收上来的麻和绒要不然也不会烧得这么快,不知是谁家如此倒霉。”
自秦国商人疯狂收买棉麻丝绒,各国这些个物价不知涨了几次,秋天到了,谁家麻收得早也应该卖了,商人正忙收,他们还要羊毛蚕丝,蚕丝在桑农手上收一些,而羊毛却是没有了,为这些羊绒,诸国的羊在夏天就被剃秃了,眼下都在天真无邪地傻吃长毛,只等来年春夏再媷一波羊毛。
各家各户的织布机纺纱机都停了,收东西的一些小行商悄声和那些织布的大姑娘小媳妇说:“我往后都不收布匹,姐姐们家若是有布早些卖了吧。”
姑娘媳妇便问他:“你东家收这么多丝麻可要织到几时去?”
他拍拍倒骑驴车斗,“这么点东西不到三天就能用完。”
大姑娘小媳妇笑成一团,显然是觉得他在说玩笑话。
但回家后也将布匹都卖出去了,留着还要提防些虫子老鼠,卖就卖了,图个省心。
谁知距离各路商贩疯抢棉麻丝绒不到三个月,大批便宜工整的布料出现在市场上,像一场的山洪,忽然之间冲毁了本土商人的经济,那些货仓里压着布料的商人,再不能用原来的价格卖出布料,要么是低价卖出去,要么是砸在手里。
一些消息灵通知道秦国有纺纱机织布机的人,早早将手里的布料脱手,另外找门路做了旁的生意,更多商人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一楚国布料商人在家里转圈走路咬牙切齿:“这些秦国来的商人也太可恨了,他降价我也降价,我就不信他们千里迢迢运过来的货能卖的比我更低!”
你降一分,我降一分,两方互相顶价。
秦国的商人不愿意打擂台,便先过来赔礼交朋友,楚国商人火气不小,因为秦国商人从他手上抢了两个单子,已经被他当做仇人,送上门的礼物扔出去,绝对不交这个朋友。
借这二人的火气,布料降了很多价,大家纷纷借此机会囤货,东家便宜买买买,西家便宜买买买,看这热火朝天的气氛赶上过大年过大节了。
最后楚国商人撑不住了,再降价他就赔到底了,秦楚商人冰释前嫌,价格重新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