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对陆峥希求另结鸳盟表示不满,就是明郎……可明郎在踏青那日,却表现地毫不在乎,对她用情至深的明郎,真的已在重重打击之下,伤情自弃至此了吗?……
从前,一想到他在这世间唯一的兄弟朋友,皇帝心中总是轻快温暖、充满信任,而如今,每每想起明郎,皇帝便心绪沉重,他们之间的裂痕有如天堑,愧疚如潮,难再交心,曾经生死相托的信任,也不再是铁板一块,明郎平生两愿,一愿被他毁了,另一愿,明郎曾为他而放弃,他将这一愿还给他,他想要军权,他便拱手送出,但送出的同时,君臣二字冰冷,心中对明郎从未有过的猜忌,也随之无声地浮了上来……
念及明郎,皇帝本就不豫的心,瞬如压上巨石,越发沉重难言,他也无闲心再敲打陆峥,只嗓音微冷道:“身为宁远将军,平日里将心思多放在军务上,不要妄生他念。”
陆峥恭声道“是”,见圣上微摆了摆手,如仪告退。
他人离了御书房,往东华门方向走去,走了一路,将圣上的所说的“心思太浮”想了一路,也不知圣上所说的“妄生他念”,到底指的是何念头。
他在心底有最坏的猜想,可若圣上言下之意,正是他心底的隐秘,怎会就这么轻飘飘地“敲打”了他几句,即摆手令他离开?!
圣上所指的,应不是他心底的隐秘之事,那这“近来心思太浮”,是何意思?他近来有何举动异于往常,能叫圣上看不过眼、要“敲打”“敲打”他?
……亲近永安公主?……
陆峥心中浮起此念,人已走至东华门外,看见妹妹宫中的侍女已将稚芙送等在那里,暂压下心中所想,向女儿大步走去。
稚芙看见爹爹,自然高兴地不得了,抱着猫“哒哒”地迎上前去,被陆峥连人带猫一起抱起,“想不想爹爹?”
稚芙“嗯嗯”直点头,陆峥看了眼她怀中昏昏欲睡的黑猫,问:“怎么把猫也带进宫里了?”
稚芙嘟着嘴道:“爹爹住在军中,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孤孤单单的,我若进宫不带着它,它一只猫在家里,也要孤孤单单的,好可怜的。”
陆峥知道女儿这是有“小脾气”了,笑着道:“爹爹今日无事了,从现在起,一直陪你玩到天黑再回家好不好?”
稚芙摇头道:“天黑也不回去,我要爹爹带我去逛夜市,我要吃胡饼,我要看杂耍,我要放莲灯,我要听人唱戏……”
陆峥一一答应下来,看女儿越说越高兴,眉飞色舞起来,小手也跟着挥啊挥的,手腕处系着的一道粉色丝络,像烟霞一样,在眼前飞来飞去。
稚芙见爹爹盯着她的手腕看,高兴地展示道:“这是公主殿下为我编的芙蓉络,爹爹你看好不好看?”
陆峥看着那丝络没有说话,稚芙则笑得梨涡浅浅,“我觉得好看极了”,她问,“娘亲会编这个吗?”
陆峥指拂过络结上的芙蓉花,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