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听说沨家的诗会办大了。 沨知府奖励起了赏银。 如此一来,很多人都开始跃跃欲试了。 “你不是极其怕冷吗?这么冷的天,为何还要出去?”夜漓不情愿的说道。 夜九用块毯子裹住它,道,“我倒是想多得一点赏银,好做路费,你知道的路上要开销。” 胖家伙一听,点点头。 夜九如一阵风似的离开客栈。 寒风,大雪。 全然不曾影响她的行程。 没一会儿,他们依然至沨府。 沨家的诗会办在沨府对面的诗楼,诗楼内外已聚集了很多人。 夜九进来时有一些人望向她。 她知道是因为她极长的发。 这一头长发总归是惹人注目了些儿,加上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抱着一只胖猫也让人觉得很奇怪。 见有人看他们,夜漓象征性地揉了下胖脸。 看什么看,大爷我很好看,我早就知道了。 这胖猫眼里的不屑,让人啼笑皆非。 也只是安静了一瞬,那些人又各自谈天说地去了。 诗楼里很暖和,今日估摸着襄城的文人墨客,有名望的,没名望的,都来了。 “这位小兄弟。” 夜九正闲逛着,忽见一男子朝她走来,她还未回头,只闻到一阵脂粉味。 是个敷粉的男子,看着估摸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看着清秀中透着一股妩媚,不,应该说细看之下,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别样风华。 这人见夜九生得极好,气度也与人迥异,故前来搭讪了。 原来是襄城清倌院的小倌,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算是院子里的大龄人了,开始为自己今后做打算了。 一般这种面临着芳华将逝,做皮肉生意的人,会找一个看着年纪小的,好掌控些个儿的少年做后半生的依靠。 芳华只一眼就相中了夜九。 从夜九站在诗楼外停了那么一会儿,他就注意到了她。 芳华十二岁进清倌阁做小倌,接客八年,阅尽千帆,还是头一次见这般人物,比他们的襄城知府还要有气度和风骨的少年儿郎。 与其他小倌不同,芳华有诗名在襄城,故得沨知府的礼遇。 年至二十,依然是清倌院里数一数二的小倌,风华未改,才情依旧。 虽然这男子敷粉,让夜九觉得有几分不习惯,但聊了几句,突然发现这人很会聊。 既不会无话可说,也不会抢着说话让人无端反感,这的确是一个聪慧且富有才情的男子。 这诗会里题目是一道接着一道,不一会儿就有着朱子深衣的学子跑来了。 “新题,是个‘情’字。” 那学子展开画轴,就见画卷之上墨笔书着一个巨大的“情”字。 这“情”字堪堪一展现开来,芳华便吟道: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芳华已轻吟出声来。他声音柔和,显得他此刻的样子十分温柔。 夜九偏头望向他,心中暗暗惊讶,这男子才情有几分惊艳。 连夜漓也钻出头来,望向这小白脸。 夜漓不喜欢小白脸,连师沂那种都不喜,更何况这种敷粉的小白脸。 但是这小白脸声音挺好听,而且还挺有才情,倒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般讨厌了。 芳华找人要了一桌笔墨纸砚,他诚意邀请夜九做诗。 夜漓也望着夜九,不是说好了来赢取赏银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反而傻愣愣地站着,既不吟诗,也不作诗。 芳华相邀,夜九没有拒绝,提笔便落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夜九落笔的时候,很多人都围过来,其实人们起初围过来,大抵是因为芳华公子,毕竟是襄城一方的人物,沨知府都很礼遇的人,芳华公子的朋友,诗文也不会太差吧? 当夜九落笔,一字一句的写,便有人一字一句的念出来,这一念出来,便吸引来了不少人。 当整首全念下来,众人只道惊才艳艳。 全词,未着一“情”字,却通篇饱含人间至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是年少初情,初尝情愁情苦的少年心思。 是年少的欢喜,也是年少的愁涩。 写法如此微妙,却又直接。 夜九的诗词很快就在这座诗楼里传开了,贾先生的赏银很快就送来了。 本来就是为赏银而来,夜九不曾客套,直接收下。 赏银也拿到了,夜漓捧着钱袋,掂了掂,约摸二两银子呢! 它一喜,抬起小短腿踹了踹夜九,抖动两点小蛾眉,示意她该回去了。 诗楼里,夜九同芳华作别。 雪停了一会儿,地上的雪很厚,夜九决定走慢些。 回客栈的路上,夜漓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这雪一直下,停了下,吓了停,估摸我们等到年关后才能渡江……” “二两银子,我算了下住店的费用,在襄城过年是够的。” 银子的事儿,夜九不担心,总归她有方法赚。 “嗯,我们要在这里过年。” 夜九淡道,却是一笑,极清极浅。 这里是景王的封邑,总归是熟悉又亲切的。 如此已入腊月,年味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