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本无鬼,人心却有鬼。人心既有鬼,世间生暗鬼。
尔等休得妄自揣测,以为人间无鬼。你不见如今天下汹汹,莫不斤斤计较;红尘扰攘,极尽狗苟蝇营。
为抢夺一口衣食,为争得一丝麻线,人人拼命,各各奋勇。莫不力竭声嘶,头破血流而甘心;张牙舞爪,鬼哭狼嚎亦开颜?”
众人听着这番不人不鬼的言语,但见其面孔四侧磷火飞舞不休,掩映得那张脸愈发诡谲变幻莫测,越加让人捉『摸』不透。
只依稀可看见其满头白发蓬『乱』中,特别突出的大鼻方口。
因为磷火照耀,他的眼珠子也泛出刻板呆滞的青光,却是白多黑少,如死鱼一般地翻鼓着。
那又长又宽的马脸,正中部位则歪扭起一个松松垮垮的酒糟鼻。
鼻梁深深塌陷,使得他的脸就像是刚刚从坟茔中爬出来的活僵尸一般。暗淡青灰,惨然冰冷,毫无一丝一厘的生气。
再加上周围磷火无风自动,形象确实阴毒无比。
借着那些明灭飞旋的暗绿光影,亦自隐约看得出其轮廓——
来者身材异常之高大,身上穿着一身白布丧服,腰间系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头顶上却还戴着一顶顶角尖尖的孝帽。
那帽子后头,犹缀着一块又宽又长的大白布,正在黑夜的凉风之中无声地翻飞不止。
缞绖麻鞋,遍体挂孝,再搭配上这幅尊容,即便不是鬼,却也差相仿佛,隔不了多少了。
只那老乞丐这时却忽然发出哈哈一声震耳大笑,高叫道,
“还是不改昔年无事戴孝的恶习哈,老不死的老东西,我老花子岂不知道你是谁?再见吧!”
他突然牵着孙女小菊的手,凭空里往前方一跳,飞快地往黑漆漆的浓密夜幕中闪了出去。